“哥！哥！”柒休覲跑到他前麵去，張開雙手攔住他的去路，嘴唇抑製不住的一直哆嗦著，啞聲道，“你當真，對我，沒有一點情分了啊……你真要這麼羞辱我的話，我就當著你的麵撞牆自盡了。”一顆顆晶瑩順著眼睫滑了下來，墜落到地上，暈開一片水花。
    歐陽謙的心猛地一沉，陰著一張臉：“你威脅我？你是死是活於我而言，有何區別？”
    “往日裏那麼難熬的日子我都生生熬過來了，滿心歡喜的想著以後大概有好日子過了……可是，子逸，我真的……我一輩子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我好不容易鼓起舍生取義的勇氣，你為什麼又要斬斷我的生路……我用無數淚水和鮮血鋪就的生路……”無盡的悲哀從眼眸裏流露出來，柒休覲搓了一把臉，趁機將臉上狼狽的淚水抹掉，“放我離開吧，十萬兩違約金我會讓阿聰還給你，你為我和我爹娘花的錢，我也會盡力還上。能還多少算多少，如果實在還不完……”
    柒休覲想了很久，都想不到要如何還完。
    “如果實在還不完，我也沒辦法了，我能力就這麼多，我活著一天，就不會賴賬。你也不必費心幫我牽製那些地頭蛇了，這公道，我自己去討。”
    “隻要你安安分分的，我會給你好的生活，哪怕你想要天花兒我都能給你摘，可你偏不肯。”歐陽謙的眼睛像是一團灰霧，“這麼久以來，我為你做的，你一點都看不到。”
    柒休覲有點怯懦，但又有點堅定：“我想早點把他們送進大獄，早一日將他們連根拔起，那些被害的姑娘們就能早一日獲救，每晚一天都可能會死去一條人命。我不是寂寞空虛才跑到人家麵前搔首弄姿的，我真的想他們現在就去死，立刻就去死。這是我的願望，你能不能，寬容一點，別再為難我了。”
    “一個存活了幾百年的龐大家族，與門當戶對的家族聯姻，與別的財閥富商合作，其勢力錯綜複雜，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你要將他們除掉，就會威脅到旁支分係的利益，威脅到他們合作者之間的利益，那些人也不會放過你，你把剿滅一個家族想象的太容易了。公道能否討到，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行的嗎？這事比你想的更危險，你一個無權無勢的人揚言要整治他們，如何整治？你不徹底清肅他們，怎知他們不會春風吹又生，待勢頭過去後報複你？”
    “人生自古誰無死？他們手上染了無辜人的鮮血，就該為他們償命。如果人人都對他們的惡行沉默，那元國律法存在有何意義？我知道這條路難走，我也沒打算能活到以後。你能不能看在，我也算是間接的為你效力，你放過我吧，我……跟他們對抗，沒多少日子好活了，我最後這幾天的性命，想為元國做點有意義的事，請你不要再阻攔我了，可以嗎？”柒休覲臉上的淚痕已經被風吹幹，“你以後，有自己重要的人和家，有自己美滿的生活，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元國現在內有奸臣勾結，外有敵國虎視眈眈，我甘願為義父，為你，做這個馬前卒，換取你們接下來的安定。我不求你感念我的忠心，隻求你，大人有大量，你有數不清的人陪你，放過我這一個墊底的。我做不好你的情婦，但我可以為國家，獻祭我的性命，讓我為理想大義而死吧，讓我這一生，也稍微有點價值。”
    “別動輒生死，我不會讓你死，好好的待在家裏，別再出去跟薛昂參加那種酒局，我會去找他，以後有要赴局的時候，我帶人去，用不著你。”
    一時間隻能聽到呼嘯的風聲。
    柒休覲一手攥緊了自己的衣領，一手握拳堵著自己的嘴，整個人都往後縮著：“你剛剛說……要去找人來……”
    歐陽謙眼前一黑：“我說的氣話，瞎說的，你別當真。”
    歐陽謙想起她每次伏在別人身上的樣子都火衝上頭頂了，今日看到薛昂親她，他累積了那麼久的情緒，當時差點不顧場合爆發了，可還是忍著到家了才發作。
    一次不聽兩次不聽，次次不聽話，歐陽謙甚至想拿鎖鏈給她栓床邊，他有千百種方法讓柒休覲乖乖聽話，甚至可以把她調教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寵物，別說出去赴局，讓她連門都出不了，再也無法見人，隻懂得聽從自己的命令。歐陽謙心底的陰暗念頭藏久了，一旦爆發出來，柒休覲都會被嚇死，所以忍無可忍，也還是要忍耐。
    這種東西，當愛人間的情趣可以，但要威脅到人身安全，使人產生恐慌，歐陽謙無法原諒自己。
    歐陽謙不算溫柔的給她擦掉眼淚，又磨牙道：“你回來我身邊的時候，跟我說，我不許親你，別人親你為什麼就可以？”
    柒休覲抿著嘴：“我真的是想吐。”
    歐陽謙拉著她進了家，洗了毛巾，大力的給她把嘴擦了又擦，再惡狠狠的警告：“以後除了我，誰再敢親你一下，我把他的嘴撕碎了。”
    柒休覲想起棺材裏那個沒有嘴唇的女人，嚇得一哆嗦，推開了毛巾，胃裏不斷翻湧著酸液。
    歐陽謙一想起薛昂，就滿心的醋意，他心想，她都能跟薛昂出去，為什麼不能跟自己出去？
    “幾個朋友一起喝酒，所以我帶上你，不用那麼焦慮。”柒休覲隻好老實坐在他旁邊，來了一排俊美的姑娘，隨他們挑，“元兄，這次是給你接風的，就先讓你點，你點剩下的是我們的。”歐陽謙的目光從她們之間看了一遍，點了兩個長相清秀的過來，見她們朝這個方向走來，柒休覲自覺讓位，站了起來，略微躬身引位，“請坐，請坐。”
    歐陽謙拽住她，擰眉道：“誰讓你走了？”
    “嗯？”柒休覲疑惑了一會兒，下意識的道，“有她們在這……”
    歐陽謙不容拒絕的道：“老實坐著。”柒休覲隻好又坐下，兩個水靈的小姑娘乖巧的往他懷裏湊，歐陽謙的手虛搭在她們身上，她們殷勤的給他倒酒，歐陽謙喝了幾杯，小姑娘嬌羞的笑，“公子，奴家還可以用別的方法喂您的。”嬌滴滴的聲音，聽到人耳朵裏都是酥麻酥麻的。聽到這話柒休覲就知道風月場上常見的場麵又來了，為了避嫌自覺扭過頭去，不看他們。
    歐陽謙見她扭過了頭，手背推開了小姑娘湊過來的嘴，小姑娘混風月場的，自然知道這就是拒絕了，於是就自己咽下了這口酒。
    “你也要喂我。”歐陽謙拽了拽她的袖子，柒休覲扭過頭，有些愕然，“我？”她不明白他身邊明明有兩個美人，為什麼還要自己喂，可是她也沒有反抗的餘地，隻好喝了一口湊上去接班。
    “元兄真是好興致啊。”他們笑眯眯的看著他倆，望著柒休覲的眼神帶著許多戲謔，柒休覲以前跟著薛昂出入了許多場合，現在卻轉投了歐陽謙的懷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們心裏必然是覺得她另攀高枝了，心裏肯定都是不屑的。
    柒休覲臉頰微紅，輕咳了一聲，稍稍推了他一把：“公子先跟兩位姐妹玩兒著……”
    歐陽謙輕哼一聲：“你幹嘛總是把我往別人身邊推？”
    柒休覲討好的笑著：“人家漂亮嘛，臉蛋兒這麼嫩。”甚至偷偷向她們兩個招了招手，示意她們把他弄走，這一場飯局，還是歐陽謙落得不開心。
    回去後他冷淡的語氣說道：“這幾日，你就好好在家裏待著，哪兒都別去了。”
    賣身契在他那裏，柒休覲連最後的時日都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
    歐陽謙讓景鴻來勸勸她，意思是要她哄哄自己，景鴻到的時候，柒休覲正在喝粥，見他來了，忙站起身，擦了擦嘴。
    “您來了。”柒休覲躬了躬身，“我剛好剛領了錢，您等等，我馬上拿給您。”
    景鴻忙扶起她，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放下，柒休覲一看那些東西，又開始頭大了。
    “姑娘折煞屬下了，這些是公子讓屬下給您買的，公子雖然在外，但心裏還是掛念您。”
    柒休覲麵容複雜，回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大箱子，景鴻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問道：“這是……”
    “統領回去了可以委婉的跟公子提一下，我用不著他買的這些東西，以前公子買的衣服首飾和那些安神香之類的東西，都在這個箱子裏。公子如果要送人，還可以拿得出手的，我都沒有拆封用過，如果以後用不到了，您也可以拿去賣了，或者到當鋪換銀子，雖然賣不了公子花錢買的價錢，但總歸是積少成多。”柒休覲說完，又從荷包裏拿出了幾張紙幣，雙手遞了過去，“這是前些時候我出任務領的賞銀，和我的月俸，一共是五十三兩，您點點。”
    景鴻抿了抿嘴，接了過來：“不用點了，您把錢都給屬下了，您自己花錢呢？”
    “我還留了二兩銀子，夠買藥的，您放心吧。”
    景鴻看了一眼那個箱子，有些為難，柒休覲看出他的為難，忙說道：“統領不用立刻搬走，我剛收拾出來，反正，我暫時還在這兒住著，等我不在這兒了，您再搬去送人或者賣掉就行。”
    “姑娘此話何意？什麼叫您暫時還在這兒住？您要去哪兒？”
    “我不是這個意思。”柒休覲笑笑，“公子在我身上花的錢太多了，花到我家裏的錢，我又沒辦法收回，隻能這麼一點一點的還。這些東西我不用，公子能少吃點虧，反正我就長這樣，再裝扮也還是不好看，錢花在我身上不是浪費嗎。不如送給其她姐妹，公子看著也能更養眼，再不若，就算折半賣掉，也可以收回來一些成本。也麻煩統領轉達我的意思，請公子不要再為我花錢了，我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吃戰場這口飯的，保不齊明天連我這個人都看不見了，買這麼多東西，純純浪費錢，不如省下來，給其她貼心的姑娘用。”
    “姑娘說這話……屬下真不知道怎麼接了，其實公子從未要求姑娘還錢。”
    柒休覲拍了他一下：“好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東西我收拾好都放到西間，以後有機會，您就過來搬走吧。您今日帶來的，我也都用不上，您帶回去給小月吧。”

    作者閑話：

    已修改親吻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