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正念之上予民安康  第一百零二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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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少保托人找到了阿秋的住址,才幾個月不見,阿秋已經像是老了很多,眉宇間總有愁容,看起來思緒萬千。
    楊少保走上前去,阿秋往後退了退,楊少保大步一跨,鉗製住她的雙臂:“你是打算再也不見我了嗎?”
    阿秋撇過頭去:“信上,我已經寫的很清楚了。”
    楊少保掰過她的臉:“阿秋,我知道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我可以等你,等到成功的那一天。但是我很擔心你,我擔心的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你別就此跟我斷了聯係,不用覺得對不起我,等這件事有了了結,你還是我的阿秋。”
    “何必呢?這世間還有萬千美妙的女子,你不必在我身上費心思了。”
    “我是為了你來到隴安的。”
    阿秋難過的眼角沾了濕意,她隻是一個弱女子,整天跟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待在一起,她的壓力也很大,也很怕,怕自己哪天突然就喪命了,跟他在一起很惡心,阿秋甚至有時候會厭惡自己。
    “阿秋,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承擔,我幫你。”
    阿秋搖頭:“很危險,你別管了,在軍營裏好好待著,別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
    “沒有人會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可我是為了你才來到隴安的,我的前程就是你,就是想讓你跟我過上好日子。你現在處境那麼危險,我不可能在營裏好好待著,我回去找找關係,看能不能也做點有用的事,你想懲治這些犯罪團夥,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完成的事,別看我們楊家在廣州聲名顯赫,但到他們跟前,什麼都不算。這條路沒那麼容易走,我更不能讓你一個人去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阿秋既感動又心酸,難過的哭了出來。
    楊少保捧著她的臉,給她擦眼淚:“寶貝,不哭了,我這就回廣州,看有沒有什麼人脈能用的。”
    楊少保回到了廣州,父親還生著他的氣,不願讓他進家門,楊少燕又不在廣州,楊少保隻得去找了自己的關係人脈,隻是幾個公子哥湊到一起,隻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無論如何,都別得罪納蘭家,因為沒人得罪的起。除非朝廷下了決心要處置,否則在元國,隻有他們欺壓別人的份,沒有別人懲治他們的時候。
    他們越這樣說,楊少保就越是擔心阿秋。
    楊少保在營裏四處留心著消息,外間也在用自己的人脈找尋證據,隻是旁人一聽納蘭家便退避三舍,生怕以後出事牽連到自己,找證據也找的頗為吃力。
    隨著時間的推移,阿秋手中有了越來越多的證據,但她也越來越害怕,她睡不著的時間也越來越多,好多次她都夢到自己被納蘭世康揪住,然後活生生的折磨死,納蘭世康在她這裏過夜的時候,她甚至都不敢說夢話,生怕自己夢中說出什麼來。
    “少保,我手裏現在有這些證據,你看能先交給衙門嗎?足不足夠拿人問罪?”
    阿秋手裏有厚厚的一遝卷宗,楊少保接了過來,兩人一起看了一天,決定將這些證據交給衙門。周正接過了他們給的證據,上麵記錄了阿秋跟隨納蘭世康進入的一些窩點,還有納蘭世康和官員勾結來往的密信,以及買賣女子的一些證據。
    周正一直都知道納蘭家的作風,但無奈官小,他的上級又和納蘭家勾結在一起,他一時也不敢妄動,自己丟了官帽是小,再推舉起來的官員肯定會為他們效力,那隻會殘害更多百姓。
    這消息被衙門裏的人告知了納蘭世康,納蘭世康喝一盞茶的功夫,已經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想清楚了,他點了點頭,讓手下去請阿秋去楊安閣,今日他要在楊安閣宴請百客。
    周正將所有卷宗做了備案,然後把這些原件都交還到了楊少保手中:“這些卷宗,你藏好了,在沒有把握扳倒納蘭家之前,千萬不要再拿出來。這些證據在你們看來是足夠了,但對朝廷來說,還不夠,遠遠不夠,你們拿著這些證據告狀,是打不贏的,上麵官員都與納蘭家勾結在一起,打不贏的。阿秋姑娘,你也盡早從納蘭家脫身吧,不然越陷越深,恐怕對你也不利。”
    阿秋已經像是老了十幾歲:“可是,離了納蘭家,不是更找不到證據嗎?”
    周正想說,想扳倒納蘭家,真的很難,比他們想的要難多了。
    阿秋和楊少保分開之時,楊少保總有些不好的預感,他拽著阿秋的手:“你別回去了,跟我在一起吧,我真的很擔心你,兩年來,每天都在擔心你。”
    “我知道,我也很累。”阿秋低聲道,“可我必須去做。”
    阿秋隨著阿釗的引領去了楊安閣,一進門列隊整齊的人們紛紛轉頭看著她,背後門被上了鎖,納蘭世康在上座,朝阿秋招了招手:“來,過來。”
    阿秋看著眼前莊肅的場麵,本能的恐懼讓她呼吸都加快了速度,一步一步走到他身邊去,納蘭世康朝他們挑了挑眉:“怎麼樣,不賴吧?”
    “是不賴,是不賴,來,聽說你會唱曲,來給我們唱幾曲聽聽。”
    阿秋攥緊了衣襟,納蘭世康輕輕踹了她一腳,姿態隨意且輕蔑:“讓你唱曲呢,長耳朵了沒?”
    阿秋換上了戲服,在他們中間唱曲,一曲未完,便被一劍劃開了衣服,阿秋完全嚇呆了,捂著身體,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一個個人影。
    “跟著我的人都知道,用身體為我宴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兄弟們,來,盡情的享用吧。”
    那日,楊安閣不斷傳來女子慘叫的聲音,血腥氣飄出了幾裏之外,過程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那逐漸嘶啞的聲音才漸漸弱去。
    富商路過這裏,聽到裏麵傳來的聲音,托人去了軍營告訴了楊少保一聲。楊少保趕來的時候,楊安閣裏已經沒人了,徒留了一地的血跡,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裏走,鞋底沾了血,黏答答的印出了一個個黑腳印。
    阿秋躺在正中央,心肝脾肺流了一地,鐵鉤匕首都還連著她的身體,楊少保看著眼前的人,一陣天旋地轉,一下子跪倒在地。阿秋仿佛還有氣,楊少保一步步跪爬到她跟前,阿秋微微喘息著,腸子都在地上被人踩扁了,她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但她知道這是楊少保。
    “寶貝,寶貝……”楊少保的眼淚一顆顆滴落到阿秋身上,想觸碰她,可卻無一處可以下手的地方,他想將地上的人體器官撿起來塞回她的身體裏,可是他都做不到,他不敢碰,隻能懦弱的大哭。
    阿秋動了動手指,終究沒有力氣再碰一碰他:“快,逃……”
    楊少保脫下自己的衣服蓋在阿秋身上,合上了她的眼睛,眼下這關頭,他一定也被人盯上了,他托人將阿秋埋了,自己帶著那些證據逃到了銀海。他整日不敢出門,阿秋的慘狀日日都在眼前,總是聽到一些風吹草動就心驚膽戰,他那些關係終究還是沒能用得上,畢竟沒人敢拿自己的安危來幫別人。他曾經嚐試去銀海的縣衙打探口風,看到那官員的眼神一變,他便再次逃了,躲了將近一年,可最後還是被人抓住,逼問證據在哪,他不肯說,粗麻繩勒住他的四肢和腦袋,整個人被掛在一堵牆上,被萬箭射死了。
    這件事當時在隴安和銀海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人言沸沸,可幾天之後,便再次被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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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休覲聽完良久都沒有再說話,抬起眼睛,卻是一陣水汽:“是我害死他們的嗎?”
    林聰知道柒休覲又開始埋怨自己,鑽牛角尖了,他皺起眉頭:“這怎麼能是你害死他們的呢?”
    “阿秋是為了我,才就此殞命的。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事,她還好好在梨園待著,等著楊少保搏出前程了回去娶她。”
    “如果不是你,阿秋早就成為永生基地裏瘋掉的女人了,她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裏去,更何況,你當時救了多少懵懂無知的少女?你如果不是為了救她們,你也不會再次被抓回去。休覲,你能不能不要再把別人悲慘的命運歸咎到你自己身上了?”
    那對老夫妻將楊少保生前托付給他們的卷宗交給了他們,柒休覲接過這些證據,如同接下了千斤重的大山,這些東西,壓上了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回去的路上柒休覲還是淚眼朦朧的,林聰瞧著她苦大仇深的模樣就來氣:“把你的眼淚收起來!他們的死跟你無關,別有的沒的都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柒休覲想到自己,這段時日以來,如果不是林聰在自己身後撐腰,自己的下場恐怕早已和阿秋和楊少保一般無二。自己算是得到了眷顧,可是他們卻如此悲慘的死去。
    她委屈的看了林聰一眼,鼻子發酸,眼淚湧了上來:“你別對我這麼凶。”
    林聰喘了一口氣:“我是煩你每次都把過錯歸咎到自己身上,然後在這兒自責、傷感,除了影響你的心情,還有別的什麼作用?”
    柒休覲低聲道:“如果沒有你,我的結局跟他們也是一樣的,你別凶我。”
    林聰歎息道:“你以為我舍得凶你?還不是看你太不爭氣了,當年你拚死攔下了那艘船,被人打的都快要死了,還差點被人拿斧頭劈成幾半了,你後悔過嗎?為什麼你救下了這麼多條性命,你不去自豪,反倒是想著別人的死,又說是你害死的他們?休覲,我看你活的真的是太累了,把該放的包袱放一放吧,輕鬆一點。”
    柒休覲斜倚在林聰的肩頭:“讓我靠一靠,阿聰,謝謝你,是你保護了我的安全,你是我生命中的貴人。”
    林聰安撫的順了順她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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