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正念之上予民安康  第六十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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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洲成沒有說話,清廉拿了根銅棍過來,看著麵前已經血泊一片的臀腿,揚起銅棍重重砸下去,一聲悶響,柒休覲猛然抬起身子嘶聲慘叫,她已經疼得岔氣,伏在凳子上連哽咽聲都難以發出,眼前逐漸發黑。銅棍收回的時候,大片的血水隨之滴落,清廉氣憤的將銅棍扔到地上,重重的喘著粗氣。
    碧洲成對他的臉色置若罔聞,揚起庭杖繼續連續不斷的砸落下來,劇痛讓她喘不過氣來,五髒六腑似乎都糾纏到了一起,柒休覲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場麵一度靜的沒有一點聲息,隻有柒休覲的慘叫和砸到身上心驚肉跳的砸斷骨頭的聲音。
    清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其實碧洲成這個人,對待自己看重的人,打再狠的時候也有,嚴重的時候,也比這輕不到哪兒去。他一向手狠,哪怕能幹如清廉,跟著他的這幾年,也沒少受皮肉之苦。可是碧洲成打柒休覲,從不當人麵,這還是第一次當眾正軍法,清廉猜到了碧洲成是有意敲打那些存有異心的人,隻是柒休覲受的傷還沒有全好,這又被一通狠打,清廉真擔心會把柒休覲打出個好歹來。
    鮮血順著衣襟淅淅瀝瀝的流下凳子,地上已經積了一片血汙,哪怕隔著衣褲,大家也都能猜到那衣褲下的場麵,皮肉肯定早已打爛,流下來的血裏還夾雜著濃汁,皮肉都卷起來,慘不堪言。
    柒休覲嘶聲哀嚎著,聲音早已變了腔調,豆大的冷汗直往下淌。他也不介意庭杖打下去激起的血肉濺了他一身,依然每一杖都沒有留手,圍觀的這些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眼見著碧洲成下如此狠手,都不免感覺心驚肉跳。也甚至猜想,柒休覲跟著碧洲成這幾年一路高升,如今犯了錯,讓他當眾責打,是不是柒休覲真的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失寵了,若是她再起不來了,其他有能力的人就會躍躍欲試,爭取上位了。
    清廉看著柒休覲奄奄一息的樣子,隻覺再打一杖就要把她打死在這兒了,竟生生攔在了跟前,那庭杖砸到了他肩上,瞬間肩頭染了血,慢慢血跡越擴越大,清廉悶哼一聲,冷靜的道:“夠了!元帥!您是想打死她嗎?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她一時不慎,著了別人的道兒,您好好教她就是了!”
    這話說的再明顯不過,柒休覲是被人陷害,上當了才遭此罪過。
    碧洲成凝視他一會兒,道:“清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是一定要為她求情了,我隻問你一句,今天若是換了是你,因為自己統領不慎,害了十幾位兄弟的性命,你會不會向我求饒?”
    那自然是不會的,隻是……清廉低頭去看那一地血跡之上,費力喘息的柒休覲,總也不忍心。
    碧洲成將庭杖拄到地上,沉聲道:“柒休覲,我對你下了心血栽培,盼望你能成才,將來能為國所用,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失望!你入我門下那天,我就教過你,跟著我碧洲成的人必須成才,不成器我就打死!要麼就給我滾!你自己問她,是不是要離開我的營帳,隻要她點頭,我立刻停杖!”
    清廉動了動嘴角,心想你這是什麼話,你明知道休覲不會離開。
    柒休覲在停杖的縫隙裏喘過一口氣來,低聲說道:“清廉,我沒事,你讓開吧。元帥,對我,恩重如山,我……這輩子,都不走……我,錯了,請,元帥,繼續……”
    清廉在碧洲成的瞪視下,默默的側過了身。
    幾杖掄下,空氣中夾雜著碎裂的聲音,不知是庭杖裂開了還是她骨頭裂開了,柒休覲咬著破碎的嘴唇,嗓子已然叫啞了。
    “疼也給我忍著!有點軍人的鋼骨!”
    柒休覲慢慢提了自己已經麻木的手臂到嘴邊,張嘴咬住,唇角溢出哀鳴,她將臉埋在了臂彎,最後幾杖打完,竟真沒再發出過一聲。
    “這五十杖打得是你僭越犯上,辦事不力,牽連無辜性命,算是給營中兄弟一個交代。”碧洲成環視了四周,每個人臉上都神色各異,卻無一人敢開口說話,每個人都如履薄冰,生怕受了遷怒。
    碧洲成扔下已經劈裂的庭杖,震掉了粘著的血肉,大步離去了。
    碧洲成走了,那些將軍元帥紛紛圍了上來,一邊看,一邊在心裏僥幸的想,還好不是自己犯錯,不然照著這麼打,隻怕不死也得脫層皮,更有甚者,一條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清廉將柒休覲打橫抱起,直接衝進了營帳。林羨拎著藥箱進了她的房間,她是治療外傷的能人,什麼血腥場麵都見慣了,並不慌亂,隻吩咐了清廉到外頭去等。蘇九聽說了風聲也趕了過來,得知柒休覲被打了五十庭杖暈了過去,一時間眼淚就湧了上來。
    林羨治了柒休覲的傷,叫蘇九進去幫忙,清廉聞聲也進了房間去,問她柒休覲怎麼樣了,林羨卻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休覲剛受了重傷回來,現下舊傷還沒養好,又給她打出了新傷,骨頭都打裂了!”
    清廉心想,你衝我發什麼脾氣,人又不是我打的。
    林羨看到清廉衣服上的血跡,歎了口氣,撩開他的衣領也給他醫治了一番,然後問道:“元帥呢?”
    清廉搖了搖頭,左右碧洲成打了柒休覲,他的心情肯定也不會好。
    林羨給她加大了麻沸散的用量,柒休覲睡得很沉,隻是睡夢中也沒有擺脫被毒打的痛苦,英眉緊蹙,嘴角時不時的抽搐一下,蘇九一直在守著她。
    有些與柒休覲交好的將軍或者底下的士兵,不敢明目張膽的去看她,隻是私下裏偷偷托了蘇九將看望她的禮品送去,蘇九都一應接了下來。
    顧瓊從蘭陵忙完公事回來聽說了柒休覲被當眾責打的事,也來看了看她,見柒休覲如此虛弱,他心裏還有些感慨,旁的也寬慰不了她什麼,隻能跟她說,元帥也要借機警示那些心存歹念的人,讓她放寬了心養傷。
    柒休覲雖然吃了苦頭,但畢竟沒有喪命,汪喬和高峰的願望落了空,汪喬為顯仁厚,還買了水果親自去看她,充當好人:“休覲,別說我這麼些天才來看你,元帥正在氣頭上,誰也不敢逆了他的意思,不過元帥也真是的,你是個女人家,萬一打出個好歹,可真是太可惜了。”
    “汪帥關心下屬,末將十分感激,是我做錯事,元帥責罰也是應該的。”
    汪喬瞧著柒休覲額上的冷汗,知道她在逞強,又笑道:“女人家當眾被打屁股,總是委屈的,不過元帥栽培你也好幾年,可不能因為元帥當眾打了你,就心懷記恨?”
    柒休覲心想你放什麼狗屁,元帥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怨恨元帥一分,偏你來在我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說這些陰陽怪氣的話,好像自己埋怨元帥心狠一樣。
    柒休覲疼得渾身微微的發著抖,還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周旋。
    “我自參軍以來,一路都是元帥提拔上來的,哪怕元帥那天打死我,也是我的命,汪帥這話說的,末將不敢當。”
    “你這次辦事不力,也確實把元帥給氣急了,難怪元帥平時那麼偏疼你,如今都不來看一眼。”
    盡管明知汪喬是故意挑撥,但自己受罰過後元帥卻沒來看自己,她心裏也是很難過的,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她不由得想起那日自己重傷回來,元帥明明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如今,卻再也沒有露麵。柒休覲從來不怕碧洲成棍棒藤條的責打,可是卻受不了漠視的冷落。
    汪喬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低落的神情,挖苦了她一遍,就告辭了。
    渾身的疼痛一直折磨著她的神經,她就算困得腦袋要炸掉了,也還是睡不著,就算喝了麻沸散也還是一樣,轉過頭去,麵朝牆麵,無聲的咽下了衝到眼眶裏的酸氣,盡量忽視掉內心的失落和委屈。
    受傷難熬,每一個日夜都如同過了一季那麼漫長,每次換藥都是一次新的酷刑,她真的想跟蘇九撒撒嬌,讓她歇一天再換藥,可是以前三天兩頭挨打的時候,碧洲成就教自己,傷不看好,以後會很遭罪,不能為了避免一時的疼痛而留下病根。
    柒休覲不敢老是想碧洲成,越想到他越委屈。
    蘇九幫她清理傷口,柒休覲把頭埋在枕頭裏,悶悶的忍耐著。蘇九知道她疼,但這必須要做,待蘇九清理了表麵的傷口,又開始翻起她那幾條極深的、化膿的傷口,柒休覲的牙齒都在打顫,手也不住的騰挪,想抓住什麼東西,以此來緩解疼痛。
    突然聽到了蘇九說了一聲:“您在門外稍候片刻,等我幫休覲換好藥了您再進來。”
    柒休覲疼得迷迷糊糊,聽到了遠去的腳步聲,驀地心裏一動,抬頭去看,門口卻什麼都沒有。柒休覲想問蘇九是不是元帥,這麼些天了,她一直控製自己不去想,可越不想去想,腦海中就越是想得多。元帥打得她這麼狠,終於還是心疼,來看她了,心情有些欣喜,可又湧上了鋪天蓋地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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