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黎明前的黑暗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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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等了十幾天,歐陽謙被傳召進了承明殿,排排坐了十幾名年輕或者年長的大夫,個個兒看著都很利索,元臻揚了揚下巴:“一兩個人看你不是不放心?那麼多人一個個給你看過去,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那些大夫一個個的跟他進內堂把脈,然後說出自己把脈的結果,前十幾個說的都差不多,無外乎是飲食不規律,總是餓很長時間,又猛吃一頓,還總是狼吞虎咽的,食物沒嚼碎就咽下去了,所以腸胃消化不了,讓他以後多注意飲食,平時喝點藥調理一下就好了。
元臻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一個人這樣說可能是他診斷失誤,所有人都這樣說,就代表你根本沒有什麼得不了的毛病。”
最後一位是一名年輕的女子,戴著麵紗並看不清楚她的真容,隻看她露出的眉眼和她一身淺藍色的裝束便覺得她是一個極風雅而又不失淩厲的人,到了內堂,女子屈膝行禮道:“民女丘翎,見過皇上、王爺。”
歐陽謙伸出手腕,略欠了欠身:“麻煩姑娘了。”
丘翎在他手腕上墊了一層紗巾,而後手指覆上他的脈搏,把了片刻,遲疑的”咦”了一聲,輕蹙柳葉眉,似乎覺得哪裏不對,手指拿開,複又把了一次,眉頭皺的更緊了,歐陽謙見狀心裏有些沒底,張口問道:“姑娘,我身體如何了?”
“別吵。”丘翎輕輕吐出兩個字,歐陽謙馬上就閉嘴了。
丘翎將紗巾取回,問道:“能把你上身衣服脫掉麼?”
“啊?”歐陽謙羞紅了臉,“這……”
元臻道:“姑娘讓你脫你就脫吧,你一個男子漢,還怕別人占你便宜啊?”
“我隻是想貼近你的身體檢查一下,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算了。”丘翎將紗巾裝進腰帶裏,淡淡的道。
歐陽謙紅著臉將上身扒開,丘翎伸手抵在他的小腹上,歐陽謙還閃躲了一下,丘翎的手反複在他小腹上感應,結合自己把脈把出的結果,心裏已經有了幾分確定。
歐陽謙將衣服穿好,聽得丘翎平靜的說道:“我似乎感應到了你體內有另一個微弱的生命,隻是不能確定,因為那跳動的幅度太小了,有可能是我的錯覺也說不定。”
“另一個生命?”歐陽謙幹瞪眼了,“我是男人啊,這……我不會有孩子了吧?”
元臻一口水差點噴出來,無語的衝他翻了一個白眼,丘翎也差點沒繃住,掩嘴微微笑了:“這哪裏的事,不過你這兩月來的反複低燒和胃痛,想來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你身體裏的朝氣和精氣神兒有些孱弱。”
“姑娘可否給開個藥方調理?”元臻問道。
丘翎微微搖首:“我不是個賣藥的人,也從不會給人開藥方,對於這位小公子,不排除會感染疫病的可能,我隻能建議先讓他遠離人群,保持良好的睡眠和飲食,其餘的,就先觀察一段時間,或許能看出端倪。”
“那有勞姑娘了……”歐陽謙朝她拱了拱手,丘翎微微福身回禮,“客氣了。”然後跟元臻福身以禮,“民女既給他看了病,就先退下了。”
“好,姑娘慢走,到外麵會有百兩白銀奉上。”
“多謝皇上。”
送走了那些民間大夫,承明殿裏沉默了一會兒,歐陽謙輕聲道:“由此看來,奴才還是先搬出去住個半年吧。”
元臻知道那姑娘的話肯定會在他心裏留下種子,也不強行留下他了:“行吧,朕會吩咐這半年內,你不需要去雜役房做事,隻是該你值勤的時候,你還是要來值勤,這也是方便朕查看你的狀態。”
“是,多謝皇上體恤。”
元臻傳召了秦柯,遞給了他百兩銀票,囑咐道:“歐陽謙近些日子在宮外住,你去外邊兒租一個離皇宮近點兒的房子給他,把平日裏要用的東西都買齊全了。”
“是,皇上。”秦柯領了命下去。
秦柯找了幾個不錯的房子,就要帶著歐陽謙去看,誰知歐陽謙卻拒絕了:“秦哥,我自己已經租好了一間房子,東西也都挺齊的,我不想總是沾皇上的光,我自己都嫌沒臉。”
“這樣啊?”秦柯嘟囔著,“我還找了兩天呢,看來是白跑腿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皇上要給我安置地方的事,不然肯定一早就跟你說了。”歐陽謙朝他欠了欠身,秦柯扶起他,“你租的哪兒啊?帶我去看看吧。”
“房屋比較簡陋,秦哥可別笑話我。”歐陽謙帶他回了自己暫時的家,秦柯一陣唏噓的看了看這奇破不已的外觀,都不敢猜想裏麵是什麼樣兒。果然一進門,所有東西都一目了然,一張勉強夠翻身的小床,一套用了不知多少年了的桌椅,一個掉了門破舊的衣櫥,裏麵掛著歐陽謙幾件粗布麻衣,還有一個碗,兩個盆,和兩個缺了口的杯子,盆裏放著兩個已經有些幹裂的饅頭。
到底是以前風光無限的王爺,如今竟過得這副光景,秦柯心裏感覺酸酸的。
“子逸,你平日裏……就吃這個嗎?”歐陽謙看他的目光觸及到盆裏的兩個饅頭,局促的笑了笑,“沒有,沒有……”
“這樣吧,如果你不想欠皇上人情,要不我給你些銀子,你去換間好點的房子,好嗎?”
“暫時的棲身之所罷了,隻要能有張床給我睡覺,別的我都沒什麼要求了。”
秦柯心事重重的回去複命了,他不敢告訴元臻他住宿的環境,就搪塞的說他自己找好住處了,把那錢還給他,自己就下去了。
翌日歐陽謙去值勤,元臻問了他住處的事,他隻說自己找好地方了,元臻也沒多問。回來的路上,走到一個胡同裏就被幾個人圍起來了,定睛一看,為首的是宋誌成,身邊有幾個身穿黑衣,身材魁梧的打手,登時知道宋誌成的禁閉結束了,自己今日恐怕難捱。
“喲,謙王殿下。”宋誌成雙手負於身後,麵色輕佻輕蔑的走上前幾步,一胳膊搭上了歐陽謙的肩膀,“殿下才站崗回來啊?走走走,我們送你回家。”
歐陽謙微喘,眼神飄忽不定:“宋公子找我有事嗎?”
“兄弟間培養培養感情啊,怎麼?殿下不給我這個麵子?”
歐陽謙低聲道:“我已經不是什麼殿下了,宋公子不必如此稱呼。”
“哦,不是殿下了,還敢這麼擺臉色給我看。”宋誌成嗤笑一聲,揚聲道,“都他娘的讓開,我還要送殿下回家呢。”語畢一手鉗製著歐陽謙的後脖頸往前走去,歐陽謙此時勢單力薄,又身體欠佳,實在反抗不了他,索性就由著他拖著自己。
到了他暫時的家,宋誌成走到門前去,圍著房屋繞了一圈,”嘖嘖嘖”了幾聲:“好歹也是服侍皇上的人,怎的窮酸成了這個樣子?”轉悠了兩步,衝歐陽謙嘿嘿一笑,“殿下你猜,你這小破門經不經得起我這一腳?”
“別踹,我開門。”
宋誌成好脾氣的等著他掏出鑰匙將門打開,然後站在裏麵不吭聲了,他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環繞了一圈,諷刺的笑道:“堂堂謙王殿下,現如今就住在這樣的破地方啊?豈不是太委屈了殿下?”說著又朝外吆喝道,“來兩個人,趕緊把這屋子丁二咣當的東西給砸了,讓咱殿下搬個好點兒的地方去。”
進來兩個漢子幾腳就將屋裏所有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歐陽謙出了門在一旁沉默的站著,宋誌成滿意的看了看屋裏的一片狼藉,走上前好心的說道:“聽說殿下最近手頭很緊,要不要我借你二兩銀子花花?”
“不用,宋公子,我家已經被你砸了,你也該消氣了吧?能不能請你離開?”歐陽謙疲倦到麻木,臉色灰暗的沒有一點精神了。
驀地腦袋上被蒙上了一隻麻袋,然後被拽進屋裏,被人狠狠一腳踹翻在地,這一腳落在小腹上,歐陽謙慘叫一聲躺到地上直接縮成了一團,牙齒咬的咯吱咯吱響。他們不論什麼,順手撈起就往身上砸,宋誌成攜過一個凳子猛地砸他腦袋上,血嘩啦啦的順著麻布往外流,隨後又拿過地上滾落的一個水壺,猛地扣在腦袋上,然後掀開麻袋露出了歐陽謙滿是鮮血的臉,後腦勺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血,歐陽謙渾身都因為失血過多而發著抖。
宋誌成看著歐陽謙暈暈沉沉的臉,拿著手中布滿鋒利刀片的壺嘴對著他脖子上的大動脈:“嘖嘖嘖,殿下,你可要小心一點啊,這一個不小心,脖子可就折在這兒了。”
歐陽謙的眼前一片血紅,眼睫上都是血珠,揚手抹了一把,啞聲道:“宋誌成,你夠了吧?”
“歐陽謙,你不是威風嗎?不是命令關我姐禁閉嗎?你以前風光無限的時候,沒想過會有今天吧?你以前還說過人哪會一輩子都順順當當,眼下報應不就來了?嗬嗬……皇上看你不順眼,我今天就算廢了你,也沒人會給你撐腰。”笑著低頭看了看他底下,調笑道,“要不我做做好事,給你下麵也廢了吧,嗯?”
歐陽謙聞言眼睛猩紅,脖子猛地朝那鋒利缺口頂過去,宋誌成嚇得瞠目驚舌,急忙挪開自己的手,因為用力過猛還跌了一腳。歐陽謙一張口都是汙血,狠狠的瞪著他:“有種的你就弄死我。”
宋誌成因為自己的失態反而落了下風,登時氣急敗壞的一下將壺嘴插在了他肩胛骨上:“你以為我不敢?你都成了個殘廢了,還他娘的跟老子狠什麼?”
歐陽謙悶哼一聲,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脖子在這兒呢,你往哪兒紮?沒種的家夥!”
“你他娘的再說一遍!”宋誌成揚手拔出了壺嘴,吩咐道,“你們兩個給我按住他!打!打到我滿意為止!”
打到最後歐陽謙暈死過去,宋誌成一腳踹到他腦袋上,還呸呸吐了兩口口水:“歐陽謙,往日你逼瘋我大姐的事,就一筆勾銷了,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