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心靈悸動之初  第三十四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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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期滿,元臻又帶了人過來,歐陽謙已經精神恍惚,麵上沒有一絲血色,全身都沒了知覺。剛開始還如同萬千螻蟻撕咬一般,後來都痛的整個都麻木了,倒也沒有太大的感覺了。
    元臻在岸上站定,冷著臉問:“想了一天一夜,還沒想到自己哪兒做錯了?”
    “我錯在不該來到這世上,行了嗎?”
    元臻鐵青著臉揚聲道:“放開他!”
    四條鐵鏈同時收回,歐陽謙的身體向水內沉去,元臻飛身到那揚手把他抓了出來,落到岸上。歐陽謙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有些空洞的眼神看著頂端,嘴角溢出一絲鮮紅的血液。
    元臻看到那一抹鮮豔,蹲下給他擦了,可為什麼越擦越多,好像所有的血液都要從嘴裏流出來,與歐陽謙蒼白的臉頰形成鮮明的對比。
    承明殿
    劉門太醫拿過一條銀色的小蛇,元若虛弱的坐在床上,歐陽謙坐在桌邊,比元若虛弱更甚。臉上淡淡的沒表情,身上披了那件元臻請人為他量身定做的狐裘披風,卻依然冷的瑟瑟發抖,像足了尊瓷娃娃,一碰便會破碎。
    元臻在一旁看了歐陽謙一會兒,問太醫道:“你可有十分把握?”
    “這個當然,皇上放心。”劉門太醫拿過一個碗放在桌上,又掏出一個匕首,:“王爺切記,銀蛇進入你體內,你不能動,否則郡主喝了有熱量的血,就必死無疑了。”
    歐陽謙小聲問:“會很疼嗎?”
    太醫不可置否,又對元臻說道:“皇上一會兒按住他,別讓他動,或者點他的穴也行。”
    元臻點頭。
    元若虛弱的哼哼:“好難受……”元臻連忙趕到床邊,“阿若,很快就好了……你再等一下……”
    割開歐陽謙的手腕,取過一條銀色小蛇,聞著血腥味進入他胳膊裏的血管內,隨著筋脈遊來遊去。
    “啊——!”歐陽謙被那尖銳的疼痛一下震得站起來,拚命的甩胳膊,想讓那蛇出來,元臻連忙抱住他,“謙兒,別動,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我受不了了……你幹脆給我一刀吧……”歐陽謙本來身體就沒有絲毫力氣,現在疼痛促使他不停地跌撞,骨頭都快酥了,狐裘也滾落到地上,眼淚和血液一起流下來。因為他一直在甩胳膊,所以鮮血撒的哪兒都是,元臻聽著歐陽謙的慘叫聲,竟有一種不救元若的衝動,謙兒那麼痛苦……
    取出一碗血,劉門太醫卻說:“皇上,這血不能用,必須重新吸一碗……”
    “你說什麼?!”元臻紅著眼對他吼。
    劉門看到元臻暴怒的樣子,不由得結巴起來:“他剛剛亂衝亂撞,血液都熱了……熱了……不能用了……”
    銀蛇再一次進入歐陽謙體內,“呃……”歐陽謙喉嚨裏發出悶哼聲,手臂卻不再動一下,淚水還殘存在他眼角。
    “皇叔,我好疼……”元若惺惺作態的叫著,元臻怕歐陽謙再動,點了他的穴,到床邊問道,“哪兒疼?”
    歐陽謙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耳朵一陣轟鳴,眼淚也滑落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是委屈嗎?可能不是,畢竟沒有委屈的立場。是難過嗎?好像也不是,為什麼難過呢?
    輸過血之後元若躺回到床上,歐陽謙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出宮殿門口,有些搖晃的往前走,元臻追上去,將狐裘披到他身上。歐陽謙停頓一下,將狐裘推開,扯出一抹疏離的笑:“郡主現在剛輸過血,一定很痛,您去陪郡主吧,子逸身體不適,先回去了。”轉身繼續往前走,元臻怔住,狐裘落到地上,看著歐陽謙漸漸遠去的背影,似乎有什麼離他越來越遠了,遠到他已經沒有能力去碰觸了……
    楚允賢寫信來說,聘禮已經備好,問何時能迎娶元若。元臻看著那封書信,心想,現在阿若的孩子已經沒了,那與楚國的聯係便也斷了,楚允賢也可以下位了。隻是現在實在沒有精力對付他,隻能容他多活段時間。
    “南風沒事,朕隻是給了他一點教訓,他現在在他自己的房間養傷。”元臻再見他,有些手足無措的道。
    歐陽謙搖搖晃晃的起身,迫不及待的就往外出,元臻怔怔的扯了一抹笑,也跟了上去。到了南風的房間,看到南風正躺在床上,臉上一點血絲都沒有,南方哭的眼睛都腫了,看到元臻,南方隻是頭撇過去,給歐陽謙讓了位子。
    歐陽謙坐到床頭,一手摸著南風白皙俊朗的臉,眼淚一滴滴止不住的掉下來,親人失而複得的心情快把他逼瘋了。他回頭問南方:“他還好嗎?有生命危險嗎?”
    南方黯然搖頭:“就是得好好養著,他受了內傷,又失血過多……”
    歐陽謙笑了兩聲,頻頻點頭,淚珠順著他點頭的動作也顆顆落到被褥上,欣喜的又往前坐坐,兩手將他摟坐起來,擁入懷中。他的哭聲一會兒高興一會兒難過,用自己的臉蹭了蹭他的臉:“弟……弟弟……”
    南方安慰的順了順他的背:“大哥……哥哥沒什麼大礙的,你別難過了……你身體怎麼樣了?看過大夫沒有啊?”
    “我沒事……知道你哥好好的我太開心了……就是讓我死我都甘願了……我的小弟長大了,都知道保護哥哥了……”
    “大哥……”南方流著淚伏在他背上。
    元臻像是一個外人,插不上話,也做不出任何動作,黯然離開了。
    事後他查清了,是元若約的歐陽謙,但下毒是酒樓裏的小二下的,那小二家裏小兒重病,看他們像是有錢人,想要趁機訛一筆銀子的,沒想到劑量下多了,害得元若落了胎。元臻將那小二處死,這事就算了了,元若本來還不依,非得讓他查封了那家酒樓,元臻覺得無理,就沒答應。
    元臻此事之後經常來看他,也明顯感覺到他的神態變化,看不到最初的委屈憤懣,也看不到往日燦爛爽朗的笑容。他隻是淡淡的,說話淡淡的,麵色淡淡的,沒有一絲波瀾起伏。淡淡的笑著,卻是把人拒於千裏之外的溫和,任何溫暖都靠不過來。
    元臻又來到歐陽謙的房間看他,他正在看書,自從知道南風還活著之後,他不再那麼消沉了,隻是他變得更安靜,除去呼吸任何聲響都不發出,安靜到好像根本沒有這個人。元臻走進來,歐陽謙抬眼放下書,繞過書桌,跪地迎接:“子逸拜見義父。”
    元臻拉他起來:“不是說過平時不用行大禮的嗎?又忘了?還是故意跟我賭氣呢?”
    “為人臣,止於敬,這是您教我的。”又是這樣恭敬而疏遠的話語,沒有一絲玩笑的意思,元臻覺得心裏有些微微的泛酸,從冰湖回來後,他一直是這副態度,自稱是疏遠的”子逸”,而非”謙兒”。不笑也不鬧,沒有提過一嘴不高興的話,就是那麼平靜,仿佛一望無際的湖麵,再大的風吹來都隻是微微漣漪。
    “我們現在是父子,不是君臣。”
    歐陽謙也不作答,隻是躬身指引:“您請坐,子逸給您泡茶。”
    他那對待客人一樣的態度讓元臻心中有些不高興,但也想著這件事畢竟是自己對不住他,讓他受了那麼多罪,也就作罷。又溫和的問道:“太醫來為你看病,有沒有說什麼?”
    “太醫說子逸本身至寒,沒什麼問題,多吃熱食即可。”歐陽謙泡著茶恭敬的回道。
    “冰湖那樣冷,太醫的診治準確嗎?”元臻有些懷疑的道。
    “準確,勞煩義父掛念。”躬身一禮將茶水奉上,元臻的麵容明顯僵硬起來,“謙兒,你跟義父生分起來了?”
    歐陽謙看出他不高興了,也不像往日一樣撒嬌討饒,隻是淡淡的道:“沒有,郡主現在該喝藥了吧,您去陪著她吧。”
    元臻感覺胸口悶得發慌,責怪的道:“我隻是想來看看你身體如何了,你這就要趕我走?”
    歐陽謙單膝跪下,神色冷淡:“子逸身體早已無礙,等身體痊愈,會每天去向義父請安,不用勞煩義父往我這跑了,路程挺遠的。”
    元臻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怎麼也想不到他竟會跟自己說出這樣生分的話來,他這是在賭氣?氣自己傷了南風?還是在氣自己讓他入冰湖?南風這麼明目張膽的忤逆我,我就罰不得?阿若是你姐姐,她身中劇毒,你可以救她,我就讓你救她一命你就這麼放在心上?
    元臻站著看了他好一會兒,心想自己辛辛苦苦把他從一個嬰兒拉扯到這麼大多麼不容易,竟然遇到一點事給自己擺臉色看?重重的甩了甩袖子:“你以為朕稀罕來嗎?朕隻是來看看你斷氣了沒有,需不需要找人把你屍體埋了!”轉身怒氣衝衝的大步離開。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知道他的耐心遲早被自己磨光,但聽到這句”朕隻是來看看你斷氣了沒有,需不需要找人把你屍體埋了!”,仿佛心底深處聽到了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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