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皮囊之下的暗流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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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天時間歐陽謙才醒過來,醒來第一眼就看到義父在床前守著,歐陽謙心裏踏踏實實的,但是清醒了之後就又恢複了意識,又回到了那個會為義父著想、不顧自身安危和情緒的乖孩子,輕聲問道:“義父怎麼沒去陪著郡主?你們剛剛相認,應該多接觸接觸。”其實拔箭前的一瞬間義父能來他已經很滿足了,他不敢再奢求太多,而且那一通哭鬧,其實他自己是不記得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因為這件事那麼委屈的哭過。
元臻見他醒了,忙端過茶幾上的水杯過來,扶著他的頭讓他喝了下去,歐陽謙一喝竟然是溫的,溫度剛剛好。
元臻緊張的讓他躺好,看著他胸口的包紮處:“還疼嗎?”
“還能忍。”歐陽謙老實的回道,“義父沒事就好了。”
元臻撫上歐陽謙的臉龐,輕輕撫摸,眼底的溫柔讓歐陽謙舍不得動一下,生怕輕微的動一下,這樣短暫的溫柔就如鏡花水月一樣沒了。
“睡吧,很疼的話,睡著了就感受不到了。”義父的聲音像是在哄小孩子。
歐陽謙稍微動了動身子,抬眼望著元臻,失神的喃喃:“在我昏迷過去的一瞬間,幸好義父來了……義父不來,我就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
“傻!義父就算有再多的孩子,最疼的也是你。”元臻輕輕拍了下他的頭,無奈又寵溺。想起那日在隔壁聽到的歐陽謙的哭鬧,跟孤時說不拔箭了,讓他自生自滅吧,心頭就一陣揪痛。因為他慣於超出年齡的懂事,本來想著跟阿若剛剛相認就把她撇一邊不合適,可是謙兒無意識的鬧了這麼一通,自己的心就像被刀子剜了一樣,血淋淋的疼。
元臻輕聲道:“義父要送你一份禮物。”
“什麼禮物?”歐陽謙抬起頭。
元臻拿出一枚金黃色的令牌放到床頭,歐陽謙拿起一看,上麵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免死金牌”。
“這是……”
“從今往後,你不管犯多大的錯誤,隻要亮出這枚金牌,一切罪責皆可免除,三次為期。”
“謝謝義父。”歐陽謙雙手捧著那塊金牌像是個寶一樣,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見到義父賜予下屬免死金牌,自己是何等的榮幸。這塊金牌,恐怕自己真的觸怒天威,義父要將自己斬首的時候,都不會舍得用。
“我當然希望你一次都不會用到。”元臻說了句真心話,看了歐陽謙半晌,才重重的歎息道,“其實你能好好的,對義父來說比什麼都強,別再老是胡思亂想的了,義父不疼你還會疼誰?”
歐陽謙心裏沒有自信,他甘願為義父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出義父是自己心裏最重要的人,這赤誠之心是獨一無二的。義父心裏裝著國家,裝著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裝著自己的心愛之人,裝著自己家族興衰,現在有了家族的香火,自己的分量又怎麼能跟這些相比呢。
不愧是習武之人,歐陽謙休養了幾天就可以下床行走了,這幾天元臻一直守著歐陽謙,落原也沒敢到他跟前。落原對這個不怒自威的長輩總是心生畏懼,他的眼神很犀利,總是覺得他看自己一眼,就能猜到自己的心思在想什麼。此時歐陽謙落座到落原對麵,飽含歉意的道:“不好意思,你難得來元國一回,我還沒時間陪你出去轉轉,這幾天很無聊麼?”
“還好,你的傷沒有大礙了吧?”
“沒事了。”
兩人一起下了樓,小二熱情的招呼過來:“客官想吃點什麼呀?”
“你們這的招牌菜都上來。”
“哎,好嘞,稍等啊。”小二甩著毛巾就下去了。
“落原,你這段時間在西麟怎麼樣啊?”
“跟以前一樣。”
歐陽謙問道:“你不上學的嗎?”
“父王請師傅單獨教我和落葵的,我跟落葵雖然是親兄妹,但也沒話說。”落原有些落寞的歎了口氣。
確實,落原品行優良,相比落葵,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吃著吃著元臻和元若就一起下來了,歐陽謙連忙起身,有點心虛,元臻看到落原,出聲打了招呼:“落原王子,聽謙兒說是你救了他,還沒來得及謝謝你。”
歐陽謙見到元臻的態度還有些驚訝,義父看到落原這個西麟人竟然這麼客氣。
“落原見過伯父。”落原起身行禮,隨後說道,“舉手之勞,莫要掛懷。”元若臨行之時,瞥著落原的眼神還帶著一絲玩味。
因為落原的到來,歐陽謙特意空出幾天帶著他到處逛了逛。走到一個賣字畫的攤位上,歐陽謙又走不動路了,拉著落原駐足在那,翻看了幾下書畫和折扇。
賣字畫的是一個年輕的書生,旁邊坐著一個婦人,書生瞧見有人前來,連忙招呼:“兩位公子想買些什麼?字畫,扇子,都是修身怡情之物……”
歐陽謙翻開幾本書看了看,看向他的眼神中瞬間多了些許光芒:“這些都是你寫的嗎?”
“對,都是小生書寫。”
“字很漂亮,也很有才華。”歐陽謙毫不吝惜的誇讚道。
“謝謝。”書生躬身致謝。
歐陽謙注意到角落裏坐著的婦人,出聲問道:“那位是你母親?”
“正是家母,家母身患重病,行動不便,所以小生帶在身邊照顧。”書生謙遜的溫文儒雅的微笑。
歐陽謙點點頭,拿起一本書:“這是,孝經?”
“百善孝為先,各朝各代,理應弘揚孝道,不孝無以治天下,不孝無以居一室。”歐陽謙賞識的看了他一眼,又拿起一副字畫,上麵寫著“靜”,當下問道,“這是何意?”
“世事紛雜,很多人都是跟著大風氣隨波逐流,很多人都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唯有靜下心來,才不會忘記自己追逐的初心。”
歐陽謙讚許的點頭,然後拿起一把折扇,上麵畫著時代盛世,寫著四個大字“上善若水”。會心一笑,合上折扇:“你如此才華,怎能這般埋沒?你就沒有參加過科考嗎?”
“家母重病纏身,不能離開小生身邊,赴京路途遙遠,來回盤纏都沒有湊足,隻能一邊賣賣字畫,一邊照顧母親……”
“如此才華,如此孝心,若能為朝廷效力,才是出路啊……”歐陽謙拿起折扇字畫和孝道的書,給了他一錠黃金,“我也算幫你一把,趕快收攤給母親看病去吧。”
“這……我實在找不開啊……”書生拿著金錠子手足無措,這麼大手筆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歐陽謙應了一聲:“不用找了,不知兄台願不願意為朝廷效力?”
“你是?”書生遲疑的看著他,總覺得他身份不一般,身上總有股貴氣,雖然他穿著平民的衣服,卻根本遮蓋不住上位者的氣質。
“若你是千裏馬,我便是伯樂。”歐陽謙篤定的說道,“若是你願意進朝廷,我會給你們一個安身之所,餘生再不用發愁生計。”
“你是朝廷中人?”書生簡直驚呆了,忙不迭的道,“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多謝恩師……”因為激動,他的眼睛裏都閃出了淚花。
“如果元國多一些你這樣的有誌青年,何愁國不興旺,民不安康。”歐陽謙感慨道,“你叫什麼名字?”
“阮棠,字雲觀。”
歐陽謙連連點頭:“好名,好字,安頓好你母親,到一品居來找我,你有才華,能入朝廷是皇上之幸,亦是百姓之幸。我會將你引薦至朝廷,希望你將來能成為一國棟梁之臣。”
“是,雲觀自不負恩師所托。”阮棠拱手道。
歐陽謙拿了東西對落原抱歉的道:“不好意思,光顧著跟人說話,把你晾這兒了。”
落原越跟他相處越能發覺他身上的好,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怎麼會,我一直在聽。”
歐陽謙將手中的折扇遞給他:“這把扇子很配你,送給你。”
落原愣愣的看著他手中的折扇,不過就是把很普通的扇子而已,可在他手中,就好像比金扇子銀扇子更貴重。伸手接了過來,扯了扯嘴角:“謝謝……”
“你從西麟來找我,已經是給我天大的麵子了,謝什麼。”落原給他的印象跟西麟所有的人都不搭邊,好像他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陽光、開朗、善良、正義、溫柔,和西麟的那些陰險的毒物、巫蠱、蠻橫完全不沾邊。他天生就是一個太陽,卻落到了地獄裏,被無限的黑暗包圍著,原本應該耀眼奪目的光芒,也散發的有些微弱。
“好啊,謝謝你,歐陽謙,你算是我第一個朋友,跟你在一起很開心。”
“你如果空的話,可以經常來找我。”
“會的。”
歐陽謙覺得他這一聲低沉的回答好像別有意味,但也沒有深究。
歐陽謙帶他玩了一天,去了好幾個地方,他從小到大還沒出過西麟,所以對元國的事物還挺感興趣的,一路上也比較新奇,臨近傍晚了才回到了客棧,吃了飯就各自休息去了。
落原在床上仔細打量著這把扇子,腦海裏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跟他每一次肢體接觸,他每一個笑容,每一個表情,都深深烙印在自己的心上,一遍一遍回響……
落原心想,如果你是我的就好了,如果你是我一個人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