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一滴血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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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臻剛回到承明殿就碰到孤時來找他喝酒,兩人碰杯,元臻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孤時好奇的道:“這段時間怎麼每次看你都心不在焉的?”
元臻歎了口氣:“朕想恢複謙兒的身份,他總是不願意。”
孤時揚手吃了顆花生米,輕笑道:“要是我我也不願意。”
“為什麼?”元臻不解的問。
“你高興了就恢複人家身份,不高興了一腳踢到下人堆裏,你說為什麼?”
“本來就是他犯了錯,朕還罰不得了?”
孤時挑了挑眉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朕還說朕不是故意把他打得半死呢,你們怎麼都來埋怨朕?”元臻氣悶的喝了口酒,恨恨的道,“小畜生,一點都不知道體恤朕的心。”
孤時笑著規勸:“簡譽,謙兒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特別驕傲的人,自尊心極高,他自始至終在別人麵前都從未把自己當做奴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他,又打又罵又說傷心話的,勾勾手指頭就想讓他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可能嗎?”
元臻沉著臉不說話,孤時又道:“你想讓他跟你親近,又想讓他謹守規矩,哪有那麼好的事,你讓他方就方,你讓他圓就圓?人家委屈的淚眼汪汪的時候,您還高高在上的做著您的主子呢,怎麼?現在你難受了,他就必須得遵從你的意願?”
元臻都給氣笑了:“朕就知道,你們一個二個都向著他。”
“向著他?我們有必要站隊嗎?你們兩個愛怎麼折騰是你們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孤時隨意的聳了聳肩,繼續喝著自己的酒。
元臻自己坐那生悶氣。
半晌見元臻沒動靜,還是不忍心的勸道:“其實,謙兒是一個特別有教養的人,身為王爺的時候,對待長輩從來都是用尊稱,下人給他行禮他也會回禮,從未在人麵前擺過主子的架子,從來都是打成一片。他性格本分老實,如果不是實在傷心了,他根本不會拒絕你的要求。”想起這點,孤時是很欣賞的,小小年紀,一點也不浮躁,一點也沒有富家子弟的那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樣子,他身邊的每個人都很喜歡他。
元臻讚同的點點頭,這一點他是很驕傲的:“你說得對,這點確實很難得,可是,你說他老實,朕就不認同了,每次都是在人前裝的老實罷了,人後要多氣人有多氣人。”
孤時想起歐陽謙倔強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正如我之前所說,身為王爺毫不驕縱,可他即使自稱了這一聲奴才,卻也是傲氣的很呢!”
元臻輕笑一聲:“朕就是喜歡他的傲氣!像朕!”
“我沒看出來你哪兒喜歡,你喜歡還拿人家不當人看啊?”孤時很不給麵子的說了句。
“表麵上是他受了委屈,其實朕心裏窩著火想發都發不出來。”
“謙兒從小對你言聽計從,很少這麼劇烈的反抗你,你不好好想想自己的原因,反倒老找他的晦氣,這樣下去我看等明年謙兒也還是在雜役房窩著。”
“窩著就窩著,他自己都不著急,朕著什麼急?受苦受罪的又不是朕!”元臻賭氣的跟個孩子似的,孤時好笑的搖首道,“你們兩個,真是……簡譽,我說你都多大年紀了,還跟個孩子較真兒,謙兒那麼好哄,你多說兩句好話他馬上就回頭了,你還偏不肯,人家受了那麼多委屈,還要讓他先來跟你言和啊?何況謙兒心思細膩,你多給他個臉色看,他都自怨自艾的難過好一陣兒,更何況是現在這情況?他本來就不是你親生的,你讓他怎麼理直氣壯的開口?”
元臻被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悶悶的道:“朕是皇帝,讓朕死皮賴臉的去求他不成?”
“哪用得著求他?謙兒這人心軟,耳根子也軟,你多跟他說點暖人心窩的話,謙兒一準兒聲淚俱下的跟你訴委屈了。再不濟,你就使點兒計謀……”孤時壞笑著。
“計謀?”元臻皺眉瞅著他的臉色。
孤時神秘的挑了挑眉:“謙兒這個人,正義凜然,最看不得的就是人性的軟弱,對待外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你?”
“朕做不來這套。”
孤時看穿了他要麵子,輕笑道:“你放心,即使你向他展露出你最脆弱的一麵,你在他心裏也最好,最高大,他也永遠最崇拜你。”孤時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動了動筋骨,“簡譽,你聽我的,準沒錯,你但凡說個幾句,露點兒苦澀的表情,謙兒恐怕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你了。”
“你怎麼這麼有把握?”元臻吃味的道,他不信連別人都比他懂得歐陽謙。
“不光我有把握,是個人都有把握,謙兒根本就把你當天神好麼?所以你說不要他了,他才那麼自慚形穢。”
元臻批閱奏折到子時,渾身酸疼,舒展了一下腰身,揚聲道:“歐陽謙。”
歐陽謙推門而入,躬身道:“皇上要安寢了?”
“你過來給朕捏捏,渾身難受。”歐陽謙就走到他身後給他捏肩膀捶後背,元臻閉上眼睛享受著歐陽謙的伺候,按了一會兒,元臻就困倦了,揮開他的手,起身往床邊走去。
元臻此時心裏空蕩蕩的,挺想讓歐陽謙對他說些軟乎的話,雖然臉麵上過不去,但還是想試試孤時的法子。
歐陽謙端了洗腳水過來,幫他脫掉外衣,讓他泡了個熱水,元臻就那樣躺在龍床上,雙目微眯,嘴裏嘟囔著:“真不想幹了,累……曆代皇子都爭著搶著想當這個皇帝,可是當皇帝好累啊,好累啊……”
歐陽謙給他按摩著腳心,聽聞這話抬頭看了一眼,輕聲道:“這是您對國家的責任,您不幹了,誰來幹呢?”
“謙兒。”元臻用手按摩著眼圈,“你幫朕吧,替朕分擔一些公務。”
歐陽謙不知道這是不是他說的胡話,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應一句,按摩腳心的手停頓了一下。
元臻無意識的迷迷糊糊好像要睡著了,歐陽謙給他擦了腳,讓他進被窩裏去,又走到床尾,手心貼在他腳掌上,輸送真氣給他。
四肢如同融入幾股暖流一般,身上的疲乏褪去了好多,元臻舒服的伸展了一下胳膊,複又睜開了眼睛,半睡半醒之間,看到歐陽謙在床尾處站著看著他。為什麼他看起來那麼孤獨?好似一片落葉一般無可歸處?頓時心裏柔軟下來,微微揚手叫道:“謙兒,你過來。”
歐陽謙收回手掌,給他掖好床尾的被子,抬腳走了過去,元臻伸著手讓他湊過來,歐陽謙彎下身子湊過去,以為他有話對自己說。元臻的指腹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雙眼越來越迷蒙,手也越來越沉,隻是喃喃的叫著:“謙兒……謙兒……”
“您該歇息了。”
“你睡哪兒?”
“奴才不睡,奴才守在門外值勤。”
“你也累了一天了,睡吧。”
“那奴才貼著您睡。”許是歐陽謙答應了他,元臻的思緒一下沉了下去,手也驀然滑落下來,歐陽謙將他的手放入被褥中。
第二天元臻再接再厲,看著折子,一會兒腰酸背痛,一會兒腦殼疼,歐陽謙走到他身後給他捏肩,他雖然按摩不是專業的,可是因為有內力,再加上平時學了一點,所以每次給元臻捏肩他都是很享受的。
“前朝的事情您再煩躁都不要憋在心裏,對身體不好……”歐陽謙捏著肩輕言細語的說。
元臻輕輕”嗯”一聲,他說的確實有道理,自己脾性剛烈,每每都氣的一身火氣,他如果不在自己身邊,連個跟自己說貼心話的都沒有。
晚膳禦膳房總數做了六個菜,將飯菜一一擺好,掀開鍋蓋,一陣濃鬱的肉香味撲鼻而來。
元臻拉著他的胳膊讓他也坐下,歐陽謙有些猶豫躊躇,元臻遞了一雙筷子給他:“每天在那個地方能吃到什麼東西!朕才剛剛心情好,別再惹了朕不痛快!”歐陽謙還是接過夾了菜吃,歐陽謙雖遠遠不如以前放得開,但是經此一事也可以跟元臻說笑了,這讓元臻心裏很是欣慰,以前自己想這樣跟他說說話別提多難得,每次還沒說,他就端出一副惶恐和疏遠的樣子,看著就讓自己來氣。
“朕一直脾氣都不好,這麼多年,讓你受委屈了。”元臻撫摸著歐陽謙的臉龐,有些迷離的說道。
歐陽謙最承受不了的就是義父的脆弱,就算他剛罰過自己,就算他剛打過自己的耳光,每次看到義父悲傷無助的樣子歐陽謙就承受不住。義父平時太過強勢,身邊沒有可以親近的人,偶爾處理完國事起身,身後卻無一人,高處不勝寒,底下人都防著自己說錯話,皇上怪罪,聽慣了山呼萬歲,元臻從中需要保持清醒,想聽幾句真心話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