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一滴血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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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到門前,歐陽謙對守門侍衛說道:“勞煩通稟。”侍衛進去通稟了一聲,“稟皇上,楚宴和歐陽謙求見。”
“進來。”
兩人一同下拜:“奴才見過皇上。”
元臻見他們來了,就打量了歐陽謙一番,有些滿意的點點頭:“嗯,是吃胖了一點。”然後淡淡的說道,“楚宴,朕讓你前來就是通知你一聲,歐陽謙從明天起就搬到朕這裏來,不用去你那裏當差了。”
歐陽謙一隻眼睛還包著,另一隻眼睛也有些浮腫,看起來憔悴的很,聽到元臻的話他還恍惚了片刻,然後本能的晃了晃楚宴的胳膊,求救的語氣小聲道:“宴叔……”
楚宴心急如焚,卻也想不出任何法子來阻止,元臻看著歐陽謙那害怕惶恐的麵容,皺眉道:“你那是什麼表情?”朕看著你不好嗎?有什麼需要用藥的立刻就能讓人送來,總也比在雜役房強多了吧?你還感覺委屈了?
楚宴看元臻生氣,連忙搪塞道:“他這是高興呢……”
元臻心想當朕是傻子麼?高興難過朕看不出來?嘴上卻說著:“那就行了,起來吧,你去雜役房收拾你的東西搬到這裏來。”
歐陽謙心亂如麻,剛想對元臻說自己手腳粗笨照顧不好皇上,楚宴連忙拉住他:“謝皇上,這孩子是高興傻了,奴才這就帶他去收拾東西,走了……”起身拉著歐陽謙退了出去。
走到門一旁的牆腳,歐陽謙已經自暴自棄了,左右不過一條命,挨不住死了就死了,反正義父的命令沒人可以違抗,與其為生計擔憂,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楚宴望著歐陽謙麵目全非的臉龐,和異常低迷的神情,安慰道:“謙兒,別怕,皇上不會傷害你的,你乖一點,不要惹皇上生氣就是了。”
此時馮士安聽到聲音走了過來,看到兩人在此,問道:“你們在這兒聊什麼呢?”
楚宴歎息著說道:“皇上要謙兒搬到他這兒來。”
馮士安點點頭,道:“那很好啊,他每天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皇上可以看到他眼睛好轉的情況,他會比較放心。還有……皇上舐犢情深,看到他受傷,說不定就把之前的不愉快給忘了,這是好事。”
歐陽謙抬首,沒自信的道:“我怕……皇上每天看著我心煩,保不齊哪天就把我腦袋砍了……”
馮士安歎息一聲:“你嘴巴甜點就能少受很多皮肉之苦的……”對於元臻和歐陽謙之間的事,馮士安並不想過多的參與,以免未來歐陽謙徹底失勢而被殃及,所以也隻是提點過之後就離開了。
第二天歐陽謙帶了兩身換洗的衣物,拎著個小包袱到了承明殿,行了禮就起身站在一旁。元臻看他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眼睛依然腫脹不堪,就這樣低眉順眼的站在自己跟前,一個字也沒有。
“你那包袱裏是什麼?”
歐陽謙躬身回道:“回皇上,是兩件換洗的衣物。”
“嗯,放那兒吧。”
當晚元臻吹滅了燈卻沒有睡,幾番走到窗戶跟前,又折了回來。
給了他兩床棉被,該是夠用的,可是徘徊到深夜始終拗不過自己,推開門卻沒看到歐陽謙在走廊裏,隻有兩床沒動過的棉被在那,頓時整顆心都沉了下去,卻看到歐陽謙在台階旁的草地上蹲坐著睡著了。此時天依然很寒冷,元臻清楚的看到歐陽謙被露水打濕的頭發緊緊貼在臉上,臉上和眼睛周圍深紫色的淤痕已經變得烏青,眼瞼上腫的這一塊不知何時才能消下去,原是歐陽謙自己在外麵草草的上了藥,卻累得連紗布都忘記包了。
歐陽謙突然動了動,元臻下意識的往後撤了撤,卻見歐陽謙兩隻手抱緊了雙腿,眉頭緊緊地皺著,嘴角的血痂也被露水濡濕了,他好像做夢似的,搓了搓雙腿,嘟囔著道:“怎麼那麼冷啊……”
說完又沉沉睡去。
元臻心裏湧起了酸酸脹脹的感覺。
第二天一大早元臻就起來了,他有早上起床練功的習慣,打開房門看到歐陽謙已經在門口躬身候著了,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他昨晚肯定睡得不好,今天還能起得來?
歐陽謙愈發躬身行禮,帶著濃濃的鼻音:“皇上早。”
元臻上下打量了他,隨口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嗎?”
歐陽謙點點頭:“奴才睡得很好。”
“朕給你的棉被為何不蓋?反倒在草地上酣睡一夜。”
歐陽謙愈發躬身:“奴才隻是想在草地上睡覺會軟乎一點,但是棉被便蓋不得了,露水太重,就沒蓋。”
元臻沒說話,手探上歐陽謙的額頭,見沒起燒,就抬腳走到院中去練功。歐陽謙便進屋拿了披風在一旁候著,看義父練功的招式卻是極快,想來義父的武功已經出神入化,少有人敵,心中暗自驕傲義父乃一代梟雄,也兀自給自己加油打氣,以後一定要勤修武藝,不僅能護義父安全,也能護義父百姓安全。
一個時辰過去了,元臻屏息收劍,長籲一口氣,歐陽謙走上前去遞上一塊溫毛巾,元臻接過擦了擦額上的汗,歐陽謙將手中披風給他披上:“早起天寒,皇上別著涼了。”
換班的侍衛過來了,躬身向元臻行了一禮,然後對歐陽謙說道:“輪到我值勤了,你回去吧。”
歐陽謙茫然無措的怔了怔,自己要回哪兒?
元臻見他不知所措,心想與其讓他每天的誠惶誠恐,倒不如還讓他回去待著算了,於是便道:“你不想在這兒待著,就還回雜役房去吧。”
歐陽謙躬身道:“多謝皇上。”
“過幾天養好了病隨朕回家一趟,承明殿裏的書籍都在敬事房修整,你陪朕一起將府裏有用的書搬來宮裏。”
“是。”望著他逃也似的背影,元臻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隻兀自黯然回房了。
翌日歐陽謙便隨元臻出了宮,元臻格外喜書,所以手裏有數不盡的珍藏絕版的書籍,藏書閣裏滿滿當當,府裏的書房也有很多,歐陽謙大多知道他需要什麼樣的書籍,就整理好了放到一邊,等著他再篩選。就這麼收拾著收拾著,一天就過去了,元臻在府裏用了飯,吃飯的時候十二和白鳶的眼神都很古怪,不時的打量著元臻,又打量著歐陽謙,卻都不敢出聲,隻一味小心翼翼的伺候著。
十二幫元臻添酒水的時候,歐陽謙輕聲道:“我來吧。”然後接過了十二手中的酒壺,躬身為元臻斟滿了酒,低聲道,“小酌怡情,您已經喝了好幾杯了,再喝最後一杯,奴才給您換茶水吧。”
元臻淡淡的”嗯”了一聲。
吃完了飯歐陽謙就跟著元臻回了房,伺候完他更衣,躬身道:“老爺,您先休息一下吧,奴才去給您把今日收拾的書籍歸置好。”
這一聲”老爺”叫的無比順口,沒有一絲別扭的地方,元臻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卻隻見他認認真真的將自己的外衣整齊的掛在衣架上,然後躬身退出了房間,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不妥。
元臻卻覺得心裏堵堵的。
歐陽謙幫他今日整理的要運到宮中的書都放好,也確認過沒有褶皺和破損,才累得擦了擦額上的汗,想去歇會兒腳,走出了書房,卻忽然想起了這裏已經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自己的房間早就被封上了。望著天上的明月,他心裏起了一層灰霧,身上的傷被汗水塌透,石的生疼,上的藥也早就被汗水稀釋了。歎了一口氣,既然無處可去,還是去守夜好了,腳步走到元臻的房門外,雙腳打開與肩同寬,雙手負於身後,目光直視前方。
站的久了又覺得腰酸背痛,本來傷還沒好,又做了一整天的體力活,如何能不累。
元臻晚上起夜的時候見到歐陽謙在門外筆直的站著,睡眼惺忪的問道:“你在這兒幹什麼?怎麼不去睡覺?”
歐陽謙聽到動靜回身看了一眼,隨即躬身道:“奴才在這兒守夜,保護老爺的安全。”
“在自己家裏就別這麼拘禮了,去睡吧。”元臻吩咐了一聲就走開了,歐陽謙隻想苦笑,我的房間都被封了,要去哪裏睡呢?
元臻回來的時候沒見到歐陽謙的人,就以為他回屋睡覺去了,等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練功的時候,卻在院子裏的牆根處看到了他。元臻擰眉,走近一看,他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濕了,臉色也很蒼白,元臻輕輕搖醒了他,開口問道:“你怎麼在這兒睡起來了?”
“呃……老爺……”歐陽謙揉了揉沒睡夠的眼睛,忙不迭的站了起來,躬身道,“對不起,奴才起遲了,沒有伺候老爺穿衣……”
“你怎麼不回自己房間去睡?”元臻皺著眉頭,以為他又在使苦肉計,心裏有些不悅,卻聽得他說,“奴才的房間……被封了……奴才沒有地方睡……奴才想著在老爺院中睡著,第二天可以及時起來伺候老爺穿衣,沒想到卻起遲了……”
元臻一窒,他不說自己都忘了封他房間的事了,當即揮了揮手,道:“今日朕會讓人給你收拾房間。”
“謝謝老爺。”
果然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人來告訴歐陽謙,讓他去認一認房間,歐陽謙跟著府裏的小廝走到自己的傭人房,看到裏麵有一張小床,一個破舊的衣櫃,一張小桌子和一個小凳子,房間裏狹窄的很。但其實隻要有一個地方住,他就已經很滿足了,朝著小廝頷首道:“謝謝你們幫我收拾出來一個房間。”
“少爺別跟我們客氣,都是應該的。”
歐陽謙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才小聲對他們說道:“你們以後別再叫我少爺了,讓老爺聽到,我吃不了兜著走。”
“唉。”小廝點了點頭,“好,子逸。”
歐陽謙對他笑笑,然後說道:“你們去忙吧,我也要去幫老爺收拾書籍了。”
小廝朝他躬了躬身,便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