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朝帶著李友誠去了審訊室，楊凱歌坐在室內，不安的四處張望，女警看她一直穩定不下，接了杯熱水遞給她。
    楊凱歌半起身接過，勉強扯起嘴角笑了笑，坐下後，也隻是小小的嗦了一口，就緊緊抓住杯身，修剪的幹淨整齊的指甲在上麵劃出輕微的響聲。
    “韓隊……”
    看見韓朝進來，楊凱歌臉上的驚喜一晃而過，急忙起身想要到韓朝身邊，結果動作太匆忙，凳子還沒完全推開就站起，腿直接碰在桌子上，帶動桌上的杯子一到，熱水流出來灑在楊凱歌手上。
    “嘶……”楊凱歌被燙了一下，直咧著嘴叫。
    “凱哥，別著急，沒燙著你吧？”韓朝從桌上抽了兩張紙遞給楊凱歌，又讓站在旁邊的女警重新接了杯水過來。
    “不好意思韓隊，我剛剛太著急……”楊凱哥心裏一慌，想說的話堵在嘴邊，一時間忘了主次，隻能是支支吾吾的道歉，“真對不起，我……”
    楊凱歌一向冷靜果敢，現在竟慌張成這樣，韓朝心裏暗想，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凱哥，你別著急，我已經聽詢問室的值班警察說過了，聽見報案人是你，這不就趕過來了。”
    韓朝需要安定楊凱歌的情緒，不然梳理案件的時候，話語會受情緒的影響，到頭來要是有錯話漏話，對他們辦案極其不利。
    “謝謝，我……太衝動，看到你，我也稍微放心了。”楊凱歌大口呼氣，讓自己看上去不在那麼焦躁。
    “凱哥，你把事情先在腦海裏回憶一下，整理整理語言，失蹤的是誰、住哪裏、在哪裏失蹤、失蹤多久，之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這些你都好好想一想確定好之後在告訴我。”
    “好好好，我先想一下。”楊凱哥閉著眼回想，但是依舊起伏的胸膛還在表明，她還是很不安。
    韓朝雙手扣在一起，眼睛一瞬不瞬的看著楊凱歌，李友誠坐在韓朝身邊，右手拿著筆，打開記錄本準備做筆錄。
    “韓隊，我好了。”楊凱歌再睜開眼，緩緩吐氣。
    韓朝看了一眼李友誠，示意他準備，李友誠比了一個“ok”的手勢，兩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楊凱歌。
    為了避免緊張，楊凱歌一直盯著手裏的杯子，語氣盡量平緩。
    “失蹤的是我們店裏的送餐員工餘暉，就落日餘暉的餘暉。”楊凱歌怕李友誠不知道哪兩個字，特意停下強調。
    李友誠一邊寫一邊點頭。
    “這個還要和寫字樓裏一家叫“清灰”的公司說起，他們是一所運營清潔能源的公司，起初，他們公司的老板經常來我們店裏吃麵，我聽著口音和我相似，打聽之下才知道，他們和我是老鄉。”
    楊凱歌喝了口水，繼續說：“後來他也找我，說是想和我們店簽一份協議，他們的員工拿著他們公司特定的飯票來吃飯，每個月末，我拿著這些飯票去他們公司財務部對賬，然後換現金。”
    “協議？有法律依據嗎？”
    楊凱歌愣了一下，“應該……有吧，是他們公司擬定的，我看了一眼沒什麼問題，就簽了。”
    韓朝眉頭蹙起，人與人之間的交情向來簡單，一言兩語就能建立信任，維係關係的隻不過老鄉二字。
    韓朝讓李友誠先記在，心想一會兒在教楊凱歌怎麼辨別協議的真假。
    “繼續。”
    “哦——然後就是大前天，那天下了雨，生意不好，我們差不多八點就開始打掃飯店，我記得……八點十分左右，他們老板給我打電話，說要訂十份剔尖麵送過去，我就叫了餘暉來，讓他送了以後直接回家。”
    “店裏隻有一個外賣員？”韓朝雖然去過幾次，但印象裏不記得有餘暉這個人，也許他去的時間不對，錯過罷了。
    “對，就他一個，韓隊你也知道，我們小門小戶的，生意全靠周圍居民樓的居民們支撐，有些居民不願意下樓，每次都讓送上去，剛開始是我去，後來實在走不開，就聘了一個外賣員。”
    “你什麼時候發現餘暉失蹤的？”
    “今天早上吧，其實昨天就懷疑了。因為送餐時間集中在中午11點到1點左右，我就讓餘暉10：30來上班。結果十一點了他都沒來，我還以為他睡過頭了，打了好幾個電話都不接。後麵生意多了，我也顧不上去，想著下午來了好好說說他，結果……”
    “結果他下午也沒去？”李友誠接了話。
    “是，關鍵是，早上電話還能打通，隻是沒人接，下午的時候就關機了。”
    “你們沒去他家看看？或者說，他的朋友什麼的，你們也沒去打聽？”
    楊凱歌怔了怔，心裏亂作一團，韓朝看出她的不適，開口問她：“怎麼了？”
    “我不知道他具體住在哪裏，因為他剛來沒多久，我還沒那麼了解他……隻是聊天的時候聽他提過一句，好像是南安小區吧？”
    韓朝點點頭，讓李友誠把南安小區重點寫一邊。
    “我昨天就想報警了，但是又怕是個誤會，今天一天他還沒來，我就覺著不對勁，怕他出了意外，所以就來找你了。”
    見韓朝不說話，楊凱歌突然有些心慌：“韓隊，我知道你是辦一些命案要案，可能失蹤案不在你們的調查範圍之內……但是，你一定要幫幫我，這麼一個大活人突然消失，我……”
    “凱哥你放心，我們不會坐視不理，先不說你和我的交情，就算你和我不認識，你來報案，我們都會出警解決的。我們身為警察，要對的起身上的警服，更要對得起人民。”
    楊凱歌聞言，心裏多少踏實一些。
    “按照時間推算，餘暉失蹤已經超過48小時，可以立案。”
    “等等。”一旁的李友誠突然打斷，“韓隊，光靠時間和報案人的話就立案，會不會小題大做？萬一……他那天送了飯和朋友出去喝酒什麼的，喝斷片了一直昏睡，再或者是其他主觀因素導致他聯係不上，這些都有可能，我們貿然立案動用警方資源，會不會……”
    “這位警官說的什麼話？現在條條框框表明餘暉這個人不見了，我們大家誰也找不到，難道這還不夠？非要是鬧出人命了你們才肯接手？還是說活人的事你們不想管？”
    楊凱歌自顧自地說，她都要著急死了，還被身為警察的人認為是占用資源，她現在已經極力忍耐，要不是韓朝在這，她能立馬和李友誠吵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女士，我是說……”
    “夠了！”韓朝冷斥一聲，她對楊凱歌還是有一半的了解的，要是再由李友誠說下去，楊凱歌真有可能在警局鬧起來，這樣的話對案件沒什麼好處。
    “李友誠，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和我們失聯，現在有充足的理由表明他已經失蹤了，他既然出了事，就算傾盡整個警局的資源去找他也在所不惜。警察辦案，最忌諱主觀猜忌，凡是以證據為先，明白了嗎？”
    “是。”
    韓朝掃了李友誠一眼，然後看向滿麵愁容又挾帶怒氣的楊凱歌，勸道：“凱哥，既然我在，這個案子我一定接手。友誠也是換一個角度思考，也許，餘暉真的像友誠說的那般，喝斷片什麼才錯過你的電話。年輕人嘛，睡個一兩天忘給手機充電也是正常，他的話你別放心上。”
    楊凱歌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氣頭上也忘記了現在是在警局，和韓朝說了聲對不起就垂下頭去。
    “友誠，叫組裏的人去會議室開會，我們統一分析一下案件。”
    “好。”李友誠合上筆記本出了詢問室。
    “凱哥……”聽見韓朝叫自己，楊凱歌遲鈍了一下抬起頭。
    韓朝愣了一下，明明才是個二十剛出頭的姑娘，就開始操持著家裏的生意，同齡女孩都在美美化著妝逛街時，她已經圍上圍裙清洗著油膩膩的盤子。
    再加上餘暉的突然不見，也十足十的讓楊凱歌掛心不已，平時一笑就會彎成小月牙似的瞳眸已經染上了濃濃的疲倦。
    韓朝走過去，安慰似的拍了拍楊凱歌的肩頭：“凱哥，真的別擔心，我和你保證，餘暉絕對沒事。這樣，我先讓兩個警員送你回去，你現在臉色很不好，需要多多休息才是，至於麵館，要不先關兩天。”
    楊凱歌眼眶微微泛紅，現在也隻能這樣，她一個姑娘，除了等待也沒什麼能幫忙的，隻願韓朝能快點找到餘暉。
    出了詢問室，楊凱歌才反應過來不見顧夕，她側著頭問韓朝：“韓隊，今天怎麼不見顧夕？”
    “他請假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哦行，那個，韓隊，這件事就麻煩你了，等事情結束，我邀請咱們組的警察們去店裏吃飯，我請客！”
    “好……”韓朝溫潤一笑，“沒問題。”
    韓朝把楊凱歌送出門外看著她上了車，然後去會議室和其他人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