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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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朝草草地吃過一碗飯後便放下碗筷說:“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我出去走走。”
韓母知道韓朝心情煩躁,便十分識趣地說:“去吧,散散心也好。”
正當韓朝在穿鞋子的時候,韓母又悄悄地對顧夕說:“小顧,大朝他現在心情不好,要不你去陪他散散心,幫幫嘴,跟他說說,始終是兩兄弟,血濃於水,能幫的就盡量幫。”
顧夕猶豫了幾秒,覺得有些為難,這畢竟是韓朝家的私事,他一個外人也不好插手,但是韓母又張了這個嘴,他也不能拒絕,於是立馬放下手中的碗筷,答應說:“好的阿姨。”
韓母滿意地點點頭,“我給熱著飯菜,等你們晚上餓了再拿出來吃,去吧。”
顧夕知道母親這個角色一點都不好做,然而兩個孩子的母親就更加不好做,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顧夕一直默默地跟在韓朝後麵,他不敢上前和他說話,他清楚地知道韓朝此時需要個人空間。
走了一會,韓朝在小區花園裏的石板凳上坐下,而顧夕還是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
韓朝也知道顧夕在看著他,心煩意亂的他還是決定和顧夕好好聊聊,便扭頭看著顧夕,點了點頭,示意顧夕過來一起坐。
一個簡單的小動作,顧夕便心領神會,徑直走到韓朝身邊坐下,但是仍然是沒有開口說話。
韓朝也知道顧夕心裏顧慮,就自己先開口說:“夕,對不起。有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
顧夕伸手搭在韓朝的肩上,樂嗬嗬地安慰他:“又不是多大的事,你不想說那我們就不說。但是,韓希的事確實有些棘手,你要是解決不了或者解決不好,估計叔叔阿姨還是會來找你的。”
韓朝愣了愣,他現在根本沒心情處理韓希的事情,現在堵在他的心裏的,隻有那天早上的吻。
他想了一大段的說辭去解釋,但是每每麵對顧夕,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好似一旦說開了,他們就恢複了陌生人的身份,維持了那麼久的甜蜜溫存又在他情不自禁間被打破。
就連路上擦肩而過的行人都有可能回頭,但是韓朝感覺自己回不了頭了,他從遇見顧夕的那天起,就給自己鋪了一條不歸路。
落入深淵的不止是他,還有那個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顧夕。
他又想起了夢境裏的怪物,想起了顧夕被穿心的場景,恐懼感擁襲而來,但是他手裏什麼也沒有,他連掙紮的勇氣都沒有。
他甚至都不敢去問顧夕,會不會怨他,會不會就此和他疏遠。
可是見顧夕這麼瀟灑,韓朝也不想一直與他保持距離,尷尬了一整天,真的是難受極了,隻要大家都不說穿,就可以像以前,以最舒服的狀態一直相處下去。
自欺欺人是最好的逃避。
韓朝拿出手機點開銀行app,順著顧夕的話說:“其實我也很想幫他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可以怎麼幫他,這些就是我這些年攢下的錢。”
說完,韓朝就把手機遞給顧夕看,裏麵顯示餘額有五十多萬,對於一個才工作了五年的人來說,這已經是極限了,可想而知,韓朝平時是有多省才能攢下這些錢。
顧夕推了推韓朝拿著手機的手說:“雖然沒錢是萬萬不能,但是錢也不是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即使你把積蓄全都給他了,也不是能幫助他的好方法。以小希的性格,即使幫他在G市裏買套房子,也不是長久之計。”
韓朝明白顧夕的意思,但是想到父母的強硬態度,自己也無可奈何,於是問顧夕說:“夕,你是不是有更好的辦法?”
顧夕搖搖頭,說:“我覺得要先問問小希有什麼想法,我們不能出手幫他解決所有的問題,他自己的人生得讓他自己做決定。雖然……叔叔阿姨是十分疼愛小希,但也不能這樣事事幫他解決的,他現在還沒結婚,你幫幫他也是可以,但他一旦成家立業了,還是如此,對你對他都不好。過度的愛就是溺愛,這樣是會害了他的。你做哥哥的,該反抗父母的時候也是要做適當的反抗。這點,我很讚同你。”
韓朝覺得顧夕分析得很有道理,緊蹙的眉頭緩緩地舒展開了,詢問道:“那我是不是應該馬上打個電話給韓希,跟他聊一聊?”
顧夕又是搖了搖頭,說:“不,這種事情得當麵說。但是,你是他的親哥哥,估計他也不願吐露心聲。這樣吧,明天我請個假,去找他聊聊,或者他會願意跟我聊聊他心裏的想法,也順便把叔叔阿姨送回去。你就不要去了,照常上班。”
韓朝已經沒有精力去想韓希的事情了,見顧夕安排得如此妥當,韓朝感激地點點頭,“夕,謝謝你。”
第二天早上,顧夕說到做到,吃過早餐就載著韓朝父母往石頭村出發,一路上與韓母有說有笑的,就連平時經常對韓朝黑著臉的韓父也一起跟著聊上了。
顧夕全程走高速,不用兩個小時就駛進石頭村了。這一路上,顧夕也聽了許多關於韓朝小時候的糗事,十分歡樂,決定回去整蠱整蠱韓朝。
進入石頭村後,顧夕去往韓朝家裏的時候看到一個荒廢了的工廠。顧夕便好奇的問:“阿姨,這家工廠就是韓希說的苗子廠嗎?”
韓母很樂意地介紹說:“是啊,原先咱們小希就是在這裏上班的,在這裏他還認識了呂書記的女兒,呂千帆。”
“我看這家廠子的地理位置很好啊,一出廠門就是國道了,為什麼現在荒廢了呀?”顧夕接著問到。
韓母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也聽街坊鄰居提起過,便七七八八的拚湊起來給顧夕講:“我聽說啊,最開始的時候,這是一家保健品工廠,那老板經營不善就倒閉了。後來咱們村的呂書記招商引資,招來了一家騙子公司,做了個苗子廠,騙我們購買他們家生產的樹苗,後來那老板死了之後,大家都嫌晦氣,也就沒人敢再接手這家工廠了。”
韓父也搭上一嘴說:“唉,可糟蹋了這麼好的一塊地了。這廠子旁邊那叫一個山清水秀,有很多峽穀河流的,平時村裏的人都喜歡拿上皮艇去那玩漂流的,就是不太安全。”
韓母也跟著說:“還有還有,小夕呀,你以後也可以常來這邊玩玩的,這裏麵還有天然的硫磺溫泉水呢,泡一泡呀,可舒服了。”
顧夕自小在富裕的家庭裏長大,什麼瀑布漂流對他來說早已是見怪不怪了,但是一想到是和韓朝有關的,他就特別有興趣,爽快地答應韓母,說:“那必須的,以後就多點跟朝哥回來玩。”
終於來到了韓家,看得出來這不是一個富裕的家庭,一般的農村家庭都已經蓋上幾層樓了,但是韓家還是一層的平房。房子隻有四間房間,一廚一衛。整間房子沒有什麼裝潢,連房門都還是木門,十分簡陋。
可是這房子勝在房前屋後都有院子,可以在院子裏種種菜、養養雞鴨鵝,愜意的鄉下人家生活。顧夕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生活,第一次來這就覺得十分新奇,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一直拍照,也不忘發發朋友圈。
回到家裏,見韓希還沒起床,韓母便去廚房做起早飯,韓父則是坐在院子裏編製籮筐。
顧夕見沒事做就到院子裏與韓父閑聊起來,“叔叔,你這是在做什麼?”
韓父耐心地介紹說:“我在做籮筐呢,這是咱們鄉下人用來裝莊稼的。平時農閑時,就做一些換錢,我兩個兒子就是靠這個拉扯大的。”
顧夕看著韓父滿是皺紋的側臉和雙手,上麵還有一些陳年舊傷,心裏更是感傷,韓父雖然嚴格了些,但其實也是一個平易近人的父親,他蹲在韓父旁邊說:“那您覺得養大他們倆辛苦嗎?”
韓父笑著說:“傻孩子,養兒子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哪個人不是這樣過來的。以前在田裏幹活回來,大朝早早的就站在村門口等著我,看見我回來,笑嗬嗬的騎在我脖子上,說他是常勝將軍,要大殺四方。”
顧夕聽見“噗”的笑出聲,韓朝平時沉穩嚴肅,沒想到還有這麼中二的時候。
韓父還在回憶:“那個時候,村裏不知道為什麼時候興起了木陀螺,好貴的,要五塊錢一個,大朝的朋友們都買了,咱們家的情況,小夕你也是能看出來的,那會,哪有錢買啊!大朝的朋友就過來捉弄他,笑話他連個陀螺都買不起,大朝氣不過,竟和那幾個孩子打了起來。”
“啊?”顧夕大張著嘴,“就為了那一個玩具?”
顧夕從小生活優越,玩具什麼的對於他來說就是勾勾手就能拿到,為了玩具打架……他還真沒見過。
韓父苦著嗓子:“那些孩子笑話我是個種地的,說我種一輩子地也給他買不起像樣的玩具,大朝也算是為了我吧,才和他們動手,這是個傻孩子。”
顧夕心裏悶悶的,問道:“那……那朝哥贏了嗎?”
“害,小孩子打架分什麼輸贏,我隻記得大朝回家就哭,問他出什麼事了也不說,我脾氣也不好,覺得這孩子越大越別扭,本來我種地就夠幸苦的,還要去處理他的事,一氣之下,就把他打了一頓。”
“那……朝哥就沒解釋?”
“他那個孩子就是這樣,沉悶死氣,什麼都自己扛著,我也是第二天種地去,才聽說這件事。但是打都打了,我再怎麼後悔也沒用,所以我回去以後,連夜給他做了一個木陀螺。你是不知道,第二天醒來他看見了有多高興!直抱著那個陀螺笑,逢人就說這是他爸爸做的……”
顧夕淺笑一聲,雖然他沒有擁有過父親親手做的東西,但是設身處地,也能知道韓朝當時是多麼自豪和驕傲。
顧夕看著韓父那布滿歲月痕跡的雙手在熟練地編製著竹條,不禁感歎說:“父親真是偉大,我想朝哥心裏也是十分崇敬您的。”
“唉,人老了,就沒用了,大朝他現在不需要我咯。我和孩子媽都會是他們的負累,什麼也不會,隻會做這些不值錢的東西。”韓父想起昨晚韓朝說的話,難免有些難過。
兩代人各自的經曆不一樣,自然對事物的看法也就不一樣,形成的立場也就不一樣,最後也就導致互相不理解的結局。
想到這,顧夕對韓父說:“叔叔,那朝哥以前小時候黏您嗎?”
韓父聽顧夕這樣一問,嗬嗬地笑了起來,說:“沒讀書前呀,那是巴不得我去哪都帶著他。我也是很喜歡聽他叫爸爸,所以經常省些錢買些糖果餅幹哄他開心。後來呀,他讀書之後就不怎麼跟我說話了。”
顧夕接著又問:“那您愛他嗎?”
韓父被顧夕這一問驚住了,頓了頓,收起笑容說:“我和他都是大老爺們,哪有把愛掛嘴邊的,但又有哪個人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
見韓父漸漸打開心扉,顧夕俊顏一展,接著說:“叔叔,其實朝哥和你想的是一樣的,他隻是不懂表達。對於韓希的事,他不是說不想幫,但事情不是給錢就能解決的,他們兩個現在也都成年了,可以放手讓他們自己去解決自己的事情了。”
顧夕一席話說得在情在理,韓父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隻是繼續默默地編製著籮筐。
顧夕知道韓父還是放心不下韓希的,便接著說:“叔叔,你相信朝哥,他可以處理好的。我也可以跟韓希聊聊,先聽聽他的想法。”
韓父明白顧夕的意思,放下手中的活,認真地對顧夕說:“看來咱們呀,真的是老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顧夕呀,你是城裏人,書讀得比咱多,我也不怕你笑話,他們的事呀,就麻煩你多幫襯著點。”
顧夕點點頭,說:“叔,您放心,能幫的我盡力幫。在我心裏,您就是一位偉大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