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風微微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給摔壞了，這人在瞎說什麼？
    “真的想要公主抱？”
    “……”
    連風不說話了，沒有再說讓他放手的話，他直覺告訴他，何停舟是真的能做出這事的人。
    何停舟在連風看不見的地方露出得意的笑容，果然對付這種對付這種對自己愛答不理的人就得後臉皮。
    短短的一段路，連風走得比自己蹦躂過去還難受，一個是熱的，一個是因為何停舟。
    好久沒和別人靠這麼近，連風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多多少少有些別扭。
    醫務室開著門，裏麵沒有人，何停舟扶著連風坐在床邊，自然地走到藥櫃麵前挑挑揀揀，好像在看商場的物品。
    拿著兩瓶藥，對比著看說明。
    “何停舟！你又來這裏搗亂？！”
    何停舟嚇得手一抖，差點把手裏的藥瓶摔地上，他看向門口。
    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子皺眉看著何停舟，手上還提著一個袋子。
    何停舟無辜地指了指連風，“這次受傷的可不是我，而且什麼叫搗亂，我那是尋求學校幫助。”
    陸老師看向何停舟指的方向才發現醫務室裏還有一個人，他一眼就看到了連風發紅的左手。
    “走走走，別礙事。”
    把何停舟趕到一邊，陸老師拿出一瓶藥丟給他，“上了藥就走。”
    “哎，他腳上的也上這藥嗎？”
    何停舟說著去挽連風的褲腳，見連風要躲，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鞋，也不嫌髒，利索地把褲腳往上挽了兩圈。
    陸老師看了一眼，坐回自己椅子上：“一樣的。”
    “給我。”連風伸手跟何停舟要藥水。
    迎著陸老師突然好奇地目光，何停舟想了想還是把藥給了連風，算了，兔子急了還咬人，把人逼急了跑了怎麼辦？
    完全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的連風上完藥不顧阻攔蹦躂著回了教室，一點也沒發現何停舟一個轉校生對學校的大路小路都很熟悉是多麼不對勁。
    沒回到教室多久早操也就結束了，班裏的人陸陸續續走進教室，身上還帶著熱度。
    連風把自己旁邊的窗戶打開，開始倒數時間，今天是周五，學校還沒喪心病狂到補課連周末都不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連風受傷了，何停舟今天沒有煩他，竟然認真聽起來課。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鈴聲一響連風不顧還在講課的老師，背起書包就要走。
    可是何停舟像尊大佛坐在那裏，連風隻能敲了敲他的椅子，示意自己要出去。
    何停舟小聲說：“你等等我，那麼著急做什麼？”
    連風皺起好看的眉，“我為什麼要等你？”
    老師回頭看到連風站了起來，習以為常，甚至連問都不問，繼續講最後一題。
    見何停舟還是沒有要讓的意思，連風幹脆踩到自己椅子上，準備踩著桌子出去。
    何停舟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連風踩著他的桌子跳了下去。
    班裏的人見怪不怪，看了一眼就繼續低頭學習。
    “……”
    何停舟覺得自己與這個班格格不入，他把書包一背，起身準備跟著連風走。
    不過他這一起身，班裏的人都奇怪地看著他。
    何停舟腳步一頓，接著快步離開了教室。
    可真奇怪，同樣的事，連風做大家就覺得很正常，他一做就像看到了什麼奇怪的事。
    明明連風離開的方式更奇怪，但是卻沒有人看，他不過是站起來就接受了全班的洗禮。
    連風慢悠悠走著，他右腳還是有些疼，剛剛跳下來的時候忘記自己腳上有傷，落地是兩隻腳落地的，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走路。
    “小連風！等等我！”
    聽到這話，連風不但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傻子才會等他。
    何停舟也不介意，問他：“你怎麼那麼著急走？還沒下課呢。”
    “你也知道沒下課。”
    何停舟摸了摸鼻尖，“這不是擔心你嘛，我送你回去，你家住哪？”
    連風是走讀的，而何停舟是住宿生，住宿生平時不可以出校門。
    此時的路上行人不多，公交車也不會擠，連風在後排坐下，看著厚臉皮的何停舟跟著在他旁邊坐下。
    “你有事？”
    “沒事啊，就是了解一下新同桌。”
    連風興致缺缺，合眼靠著窗戶。
    公交車在距離小區不遠處停下，這裏是市中心，住在這的人非富即貴。
    連風進了小區門口，回頭看著何停舟。
    何停舟不明所以，也準備跟著進去，一個保安攔住了他：“幹什麼的？”
    何停舟求助地看向連風，看來陌生麵孔進不去，這小區安保做得還不錯。
    保安打量了他一眼，轉頭問連風：“你朋友？”
    “不是。”
    “哎，小連風，你這可不道德啊，早上還是我陪你去的醫務室。”
    保安看得出他們兩人是認識的，但是連風這麼說了就代表不願意讓何停舟進去，而保安需要做的隻是做好自己的本分——沒得到允許的人不得入內。
    連風在何停舟的聲音裏慢慢走進小區，早上又不是他要求他陪自己去醫務室的。
    鑰匙插入鑰匙孔，房門剛打開，一個玻璃酒瓶就迎麵砸來。
    酒瓶砸到牆上化成片片玻璃迸濺開，有一塊玻璃擦過連風臉頰，很快就留下一道血痕。
    連風臉表情都沒有變一下，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事。
    屋內有個女人趴在桌子上惡狠狠地看向門口，發現門口的人不是她記憶裏的人，她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酒猛地灌了一口，然後又趴到桌子上。
    連風沉默著回了自己房間，麵朝下倒在床上，直到快呼吸不過來才翻了個身。
    仰躺著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發呆，門外不時發出酒瓶破碎的聲音。
    他抬手小臂蓋住眼睛，好想離開這裏。
    翌日清晨，連風打開門時沒看見人，隻有久久不願散去的酒味在空氣中彌漫。
    熟悉地拿著掃帚將玻璃碎片掃了放進紙箱裏，貼上膠帶後在上麵寫下“內有玻璃，小心傷手”。
    屋內拖過地之後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收拾了一下東西，背著個小包，在小區門口買了個煎餅吃完才上了公交。
    轉了兩趟車才在距離郊外最近的一站停下，這裏甚至連站牌都沒有，連風開始往郊外走，走了一段距離後看到有一輛自行車停在路邊。
    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心那麼大，雖然沒有人會傻到跑來這人煙稀少的地方偷自行車，但是，起碼也要上個鎖吧？
    走了整整一個早上，總算見到了一家農家樂。
    說是農家樂，但其實幾乎沒有人會來這裏，開個農家樂，也不過是圖個開心而已。
    “我的寶貝孫子終於來了。”
    外婆一見到連風就上前緊緊抱住他，好一會兒才退開，卻在摸了摸他的手臂後不滿地皺眉：“怎麼瘦那麼多？”
    “沒瘦。”
    “瘦沒瘦我還能不知道？”外婆心疼拿過他的包，在他臉上看到一個創可貼，無奈歎氣，“這次是被葉子刮傷還是筆刮到了？”
    “這次沒事，貼著玩的。”
    外婆明顯不信，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幾乎每次來都會看到他不是臉上掛彩就是受傷青腫，習慣了不代表她就不會心疼。
    “老頭子，”進了門後是一個大院子，外婆朝右邊的小房子喊，“今天多炒兩個菜，咱們孫子都快瘦脫形了。”
    外公在廚房裏大聲回話：“我說小風幹脆不要回去了，在這和我們生活得了，準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連風輕笑出聲，“哪有那麼誇張。”
    大概在老一輩眼裏，孫輩永遠都不會胖。
    “你在這坐著，外婆進去幫你外公。”
    外婆按著連風在桌子前坐下，自己進了廚房。
    連風怎麼可能真的讓他們二老在忙活，而在坐在這裏無所事事。
    灶台前的牆被煙熏得發黑，肉眼可見的黝黑與油膩，連風卻不覺得反感，反而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二老見連風進來，急忙想趕人。
    “這裏油煙大，你在外麵等著就好了。”
    “沒事，也就一會兒。”
    連風不聽勸，將炒好的菜端到院子的矮桌上。
    如此外公外婆隻能加快了速度，原本還要半個小時的時間，硬生生十幾分鍾就完成了。
    外婆幫連風盛了碗湯：“來看看外婆特意為你煲的。”
    外公拿著碗卻被外婆無視，他委屈道：“怎麼小風一來就不管我？”
    “真是嬌氣。”
    外婆說著，還是幫外公盛了一碗。
    “小風，”外婆小心觀察連風的表情，“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讀書是為了學一些東西，不是為了什麼證書。”
    “是啊，”外公給連風夾了一筷子蘑菇，“聽你外婆的，開心最重要，你看我們沒上學，不也過得很好嗎？”
    “外公外婆，你們別擔心，我沒壓力。”
    連風垂著眼眸，問他們：“是我媽說什麼了嗎？”
    外婆一聽到連風提起他們女兒，她就不開心，“好端端的提她做什麼？”
    外公歎了口氣沒說話。
    院子裏一時陷入了沉默，直到一頓飯結束，見連風背起自己的背包，外婆才道：“小風，你什麼時候也帶帶你朋友來家裏玩，沒見你帶過人回來，男的女的都行。”
    外公在旁邊附和：“女朋友也可以，我們不是老古董。”
    別說女朋友了，他連朋友都沒有。
    他不好掃了他們的興，輕聲道：“好，下次來我帶上朋友，我先走了。”
    下次來的時候或許他們就忘記了今天說過的話。
    “行，注意安全。”
    連風沒有原路返回，而是往樹林裏走。
    輕車熟路地走到了一條溪邊，溪水叮叮咚咚的聲音很是悅耳，清澈的溪水輕而易舉就能令人看到溪水下的石子和遊魚。
    在溪邊坐下，卻聽到了一個想也沒想過會出現的聲音。
    “你究竟還要介意到什麼時候？我們不是朋友嗎？”
    “你說是就是，反正我朋友是誰都不會是你。”
    前麵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而後麵是昨天還聽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