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鐵柱熟門熟路地去練了功，出了一身的大汗。
    俆芙蓉是個愛幹淨的人，他也養成了愛幹淨的習慣。每次練完功，總會找個地方用溫布把身上的粘膩汗水擦幹淨，然後一身清爽地去幹別的活。
    俆芙蓉還在睡覺，他不能在屋裏擦洗身體，免得把人給吵醒了。所以他進了廚房，打算在那兒擦洗身體。他是大老爺們，沒有那麼講究。隨便從缸裏舀了一些涼水，就開始擦身。
    他正擦著身體，突然聽到吱呀一聲輕響。
    “誰？”柳鐵柱警惕地抬起眼，看到從門外探出一顆腦袋來，略帶羞澀地看過來。
    柳鐵柱反應很快，不管外麵那個人是誰，他現在可是光著呢，不好讓人看見。他立馬吹熄了光，還躲到了灶台後麵。好在天光微暗，廚房裏的光線要更加暗淡，外麵的人就算看到了，也不會看到多少。
    “是我。”柳秀秀嫋嫋地站在門口，隱約看到了柳鐵柱的半邊肩膀。除了這個，他什麼都沒看到，不由有些失望，吞吞吐吐地說：“我看廚房裏有光，以為家裏進了賊人，便過來看看。二哥，是你在這裏？”
    “嗯，我在擦身。時辰還早，你再回去睡一會兒。”看到來人是柳秀秀，柳鐵柱就放鬆了。他直直地站起身，露出精瘦有力的腰背，自顧自地擦洗著身體。
    柳秀秀很長時間都沒有勸彈，像是整個人都定在了那裏。
    柳鐵柱覺得奇怪，側過身看著他：“秀秀，你在想什麼？”
    柳秀秀這才反應過來，邁開腳步往外走去。
    這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柳鐵柱好像已經習慣了，柳秀秀總是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他見怪不怪，擦洗過身體後，他就穿上了衣服，因為他還有別的事要做。
    柳秀秀是披著衣服出去的。
    他起來的時候，張氏睜開一條眼縫掃了他一眼，迷迷糊糊地說：“你又這個時候出去呀，每天都是。。。”
    後麵的話聽不清楚了。
    柳秀秀也不打算聽，他截斷了張氏的話，小聲辯解道：“我憋得不行了。”
    往常，柳秀秀回來時，張氏還在睡沈。可這一次，他回來時，張氏竟然沒有睡，而是靠在床頭等著他。見狀，他腳步微微一滯。
    張氏打了個哈欠，問：“你去哪兒了，怎麼去了那麼久？”
    “我肚子疼。”柳秀秀帶著一身冷氣，跨過他的身體進了裏麵。
    “天要亮了，你去廚房看了嗎？”張氏往外麵看了一眼。
    柳秀秀背對著他，身體分明僵了下，他裝作自然地說：“沒去，不過我看到門是開著的，應該是有人起來做早飯了，不知道是大嫂還是俆芙蓉。”
    “你還叫他俆芙蓉，你應該叫他二嫂了。”張氏教訓道。
    柳秀秀不吭聲。
    張氏說：“人家給你買了多少東西，你連一聲二嫂都不肯叫，這像話嗎？”
    柳秀秀別別扭扭地說：“我就是不想叫嘛。”
    “娘，你別強迫我。”
    他說完，張氏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當柳秀秀覺得不安時，他聽到張氏說：“你爹還在世的時候，我記得那一年，你才八歲。那天夜裏，你爹病得很重，他感覺自己時日無多了，於是把我叫到床前跟我說了一些過去的舊事。我記得，你當時在跟兩個哥哥玩藏貓貓。我在床底下發現了你。。。”
    “娘，你別說了。”柳秀秀大聲喝斥了張氏，他猛地坐起來，反應激烈地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那時候才幾歲，早就忘得幹幹淨淨了。”
    “忘記了？我也覺得你忘記了。”張氏的反應很冷靜，犀利的目光落在柳秀秀身上，仿佛要從他臉上刮出一層皮肉來。柳秀秀渾身緊繃，無措地看著他。
    “秀秀。”張氏雙手按住他的肩膀，直直地看進他的眼睛裏，聲音冰冷地說：“你要記住，你知道的那些事，一個字都不能往外麵說，一旦說出去了，會給我們全身惹來殺身之禍！你在爛在心裏頭，最後再帶進棺材裏麵去，你知道不知道？”
    柳秀秀重重地點了下頭，像是承諾：“我知曉厲害，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那就好，娘相信你。”張氏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溫和下來，下一秒又轉變為了淩厲：“秀秀，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把婚事訂下來了。”
    “娘，我不想訂婚。”柳秀秀大聲說。
    張氏表情嚴厲：“這可由不得你，你早晚要嫁出去的。你就記住娘的一句話，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你不要做那種美夢。我隻盼著你二哥和你二嫂和和美美的，我就能含笑九泉去見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