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送給你的，你拿到家裏吃。”
    劉夫人塞給他一大包東西，俆芙蓉也不知道裏麵是什麼，整個人就被推了出去。
    “這個，我不能要。”俆芙蓉說。
    “這是你應得的，要不是你幫忙，我家的麻煩就大了。”劉夫人一個勁地推他，讓他趕緊走。
    “可是。。。”俆芙蓉抱著那個籃子，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麼。
    “娘，你在幹什麼？”
    就在這時，劉玉兒從屋裏追出來，站在門口的台階上，一臉冷漠地看著他們。
    劉夫人用力推了下俆芙蓉，壓低聲音說：“你快點走，玉兒都生氣了。”
    俆芙蓉隻好提著籃子走了。
    送走俆芙蓉，劉夫人走向劉玉兒：“你怎麼出來了？”
    “你把家裏什麼東西給他了？”劉玉兒板著臉說。
    劉夫人一臉尷尬：“也沒送什麼，就是家裏吃不完的東西，反正放著也會變壞，不如送給他當謝禮。他也算是幫了咱家的大忙，別說送東西了，就是送錢也是應該的。”
    “應該什麼呀，要不是他，事情也許還沒有這樣糟糕。現在可好，那家人嚷嚷開了，大家都知道了，傳出來的話不知道會多難聽，爹爹行醫這麼多年，還比不過一個連行醫資格證都沒有的人。早知道這樣，那還不如。。。”劉玉兒負氣地說。
    話沒說完，他的嘴巴就被劉夫人捂住了。
    劉夫人低聲說：“你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了。那好歹是一條人命，要不是柳家媳婦，那條小命就沒了。我們家是開醫館的，人命大過天，可幹不出草菅人命的事來。”
    俆芙蓉是去還東西的，去了大半天還沒有回來。柳鐵柱在屋裏坐不住，站在門口往外麵張望。
    周氏出來收衣服，一邊收一邊朝門口看，低聲喃喃道：“鐵柱一直站在門口幹啥呢？”
    “等俆芙蓉呢。”柳秀秀湊過來說。
    周氏被他嚇了一跳，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把衣服攏好，他說：“你有沒有發現，鐵柱變好看了。”
    “變好看？我是沒看出來，還是跟以前一樣，醜得能嚇哭小孩。”柳秀秀不屑地說。
    正說著，俆芙蓉回來了，兩隻手提著一個大籃子。
    柳鐵柱愣了下，連忙迎上去：“不是去還東西嗎？”
    “這是劉夫人給我的，他太熱情了，我拒絕不了。”俆芙蓉抹了把汗。
    他也沒想到籃子會如此沉。
    提了一路，他的汗都下來了。
    柳鐵柱剛剛接過去，柳秀秀和周氏就一前一後地跑過來了。
    周氏說：“什麼呀？劉家給的都是好東西，快揭開看看裏麵有什麼。”
    柳秀秀也迫不及待了：“對呀，打開看一看。你做了什麼，劉家怎麼會莫名其妙送你東西？”
    俆芙蓉看了柳鐵柱一眼，柳鐵柱竟然看懂了他這個眼神，打圓場道：“你問這麼多幹嘛？”
    “哇，是鵝蛋，有一籃子。還有一個大豬蹄。娘呀，還有一根人參。這些都是劉夫人給你的？”周氏接連發出驚呼聲。
    “是啊，我不想要，他硬塞給我的。”俆芙蓉說。
    “他對你也太好了。”周氏酸溜溜地說。
    “哦。”俆芙蓉顯得有些敷衍，讓周氏心生不滿。
    張氏聽到聲音也出來了。
    看到半籃子的大鵝蛋，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周氏正在跟柳秀秀說，明天可以吃韭菜炒雞蛋了。
    張氏說：“全醃了，留著以後慢慢吃。”
    周氏露出遺憾的表情：“家裏好久都沒有吃雞蛋了。”
    “你吃肉吃得少嗎？偶爾也吃幾頓素的，免得你的腰越來越粗。”張氏抬了抬眼皮。
    周氏氣得直咬牙，他就是想吃個蛋而已，用得著這樣戳他的痛處嗎？是他想胖的嗎？
    他是天生的福態相，別人天天大魚大肉都不胖，他喝口都會胖。
    柳秀秀同情地看了周氏一眼：“嫂子什麼好吃的沒有見過，他就是那麼一說而已。別說嫂子想吃，就是我也想吃。”
    張氏沒有理他，拎起豬腳說：“這個留著明天吃。”
    “那這支老參呢？”周氏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那支老參上。
    張氏說：“老參放到箱子裏，哪天就拿出來了。”
    周氏斜了俆芙蓉一眼，發現俆芙蓉完全沒有“搶”的想法，他那種想要作怪的心理又出現了。
    “人參是劉夫人給芙蓉的。”
    他刻意提醒了一句。
    張氏動作一滯，利眼掃向俆芙蓉：“芙蓉想要嗎？”
    “我要來幹什麼？還是給娘保管吧，我要是用的話，會跟娘商量的。”俆芙蓉說。
    一番話說得張氏通身舒暢，順手就把老參拿走了。
    周氏看俆芙蓉的眼神透著“你真沒用”。
    東西全拿走了，籃子空了。
    俆芙蓉提起空籃子說：“還要再去劉家一次。”
    “明天再說吧。”看出來俆芙蓉不想再去劉家，柳鐵柱說。
    俆芙蓉點頭答應了。
    柳鐵柱去廚房燒了一大鍋水，又辛苦地把水挑進屋裏。
    俆芙蓉說：“你最好也洗一洗，臉上的傷口注意不要沾到水。”
    “你先洗，你洗完了，我用你洗過的水。”柳鐵柱瞄了他一眼。
    “你不嫌我髒，那我還能說什麼？”俆芙蓉笑著說。
    俆芙蓉往簾子後麵走去。
    “對了，你怎麼去了那麼長時間？”柳鐵柱在這邊收拾東西。
    “我在劉家碰上一個病人，情況十分危急。我試著用所學的針灸救了一下，還好把人救活了。”俆芙蓉隻提了救人的事，劉家的態度，他沒有多說。
    俆芙蓉不說了，柳鐵柱也不說話了，坐在椅子上喝水。喝習慣了俆芙蓉讓他喝的這種水，他反而喝不進去普通的水了。沒事的時候，他伸手抹了下脖子，發現出的汗都是烏黑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屋裏有些冷，俆芙蓉洗得很快，隨意地裹了件大袍子就出來了，腳底下還穿著木屐，露出十根白生生的腳趾頭。在燈光下，他的臉光潔如玉，呈現出驚人地漂亮。
    柳鐵柱眼神發直，直到俆芙蓉看他，他才窘然地移開視線。
    俆芙蓉說：“有點冷呢，你趕緊去洗，別讓水涼了。”
    柳鐵柱慌忙走了，一句話都不敢跟俆芙蓉說。
    俆芙蓉坐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從頭包到尾，好半天才緩過勁來，覺得冰涼的雙腳一點點地暖和起來了。
    柳鐵柱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帶著一身的濕冷氣息，坐到了俆芙蓉身邊。
    “救了人，你應該開心才是，你看起來卻不高興，因為什麼？”。
    “劉大夫都沒辦法的病人，我卻把病人給救活了。當時有很多人在，他們全都看見了，說不定明天就會傳遍整個村子。劉玉兒因此惱我，我是被趕出來的。”俆芙蓉把自己埋在被子裏，尷尬地說。
    柳鐵柱挑眉道：“那劉家未免太不識好歹了，你明明救了人，他們不感激你，反而對你心生怨恨。”
    俆芙蓉糾結地說：“劉夫人還好，就是劉玉兒，他。。。”
    “他這個人很小心眼的，想不開很正常。你明天不要去，我去把籃子還給他們。”柳鐵柱說。
    “你跟劉玉兒關係好不好？”俆芙蓉聽慬了他的暗示，好奇地說。
    “不好，他喜歡長得漂亮的，我偏偏長得不好看。他每次看見我都要瞪我好幾次，臉上的表情也不好看，一心盼著我離開。我也不喜歡他，有時候看見他，我就當作沒看見，他也是這樣。”柳鐵柱淡淡地說。
    其實，他跟村裏的很多人關係都不好。小時候，他因為長相，受到了很多人的欺淩。長大以後，有些人倒是想跟他交好，可惜他一個眼風都懶得給。沒有雪中送炭，那就沒必要錦上添花了。
    那些向他伸出橄欖枝的人，都是一邊用著他求著他，想從他身上得到好處，一邊又嫌棄他厭惡他。這樣的人，更沒有必要交往了。劉玉兒精明能幹，向來看不上他，厭惡都寫在臉上了。偶爾願意跟他搭話，也不過是想讓他幫忙。
    用得上你時，就居高臨下地討好你。用不上你時，就對你愛搭不理的，仿佛跟你說話就是施舍一般。他也有自己的驕傲，不會一味地討好別人。
    俆芙蓉是第一個對他表達善意的人，看他的眼神裏沒有厭惡，隻有春風化雨般的溫柔。他很樂意跟俆芙蓉在一起，有時候會特別粘著俆芙蓉。怕俆芙蓉不喜歡，他隻能克製著自己。
    “你的臉還沒有好，再說了你還要熬藥吃藥。”俆芙蓉有些心動，但看了眼柳鐵柱的臉，他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這個藥少吃一頓沒事吧？”柳鐵柱說。
    “最好按時吃藥，讓餘毒盡快地排出去。”俆芙蓉頓了下，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柔聲說：“你不會是想上山吧？”
    “我在家裏呆得都快長毛了。”柳鐵柱說。
    “上山可以，但你得帶上藥，萬一中間回不來，你也能及時喝藥。最好再帶上食物和水，不能空腹喝藥，對你的胃不好。”說著，俆芙蓉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