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提示在公司大樓門口的冷麵攤買了一份烤冷麵，烤冷麵的攤主邊用鏟子嘩啦邊跟我嘮嗑：“嘿呀，你是剛來這裏到任的姑娘嗎？長得多好啊！”
    我一臉黑地反問道：“你說我什麼？”
    “小姑娘！漂亮，水靈！”
    老山羊見事情不對，忙拉開了我，然後對攤主耐心解釋：“嘿，大娘，您看錯了吧，我們老大分明是個俊俏的先生！”
    大娘就是眯著眼笑，就是不睜眼，然後又跟我嘮了些不搭邊的東西，我沒理她，她也是一樣熱切地把烤冷麵遞給了我。
    我把冷麵反手就遞給了勿忘儂，她的唇色看起來有點發白。還沒來得及對我說謝謝，我就伸手把她攬了過來，推到攤主麵前：“學習一下，這才是漂亮的小姑娘。”
    “哈哈，都漂亮都漂亮……”
    我提腿就走。
    老山羊又把自己掛在了我胳膊上，“大人別生氣嘛。”
    我沒吭聲。反正他也不重，我就這樣提溜著他走。
    他覷著我的臉色，試著改了一個稱呼：“……先生？”
    我還是沒理他，他一抿嘴，喊了一句：“老大！”
    話音剛落，我感覺整條街的人都在看我。
    我忍不住把他放了下來，含著200%的耐性地對他說：“這是個乙女遊戲。”
    他眨了眨渾濁的雙眼，而後突然“哦！”地又喊了一句，剛想繼續說些什麼，迎麵走來一個男人，他穿著妥帖的黑色西裝，從袖口到領口都含著精英的氣質，甚至還騷包地在胸口別了一支玫瑰。
    平心而論，他是個非常好看的男人。
    怎麼說呢，就是這樣的長相好像長在了所有人的審美點上，屬於那種……博采眾長的好看。但是如果一轉身，又突然有些忘卻他的長相，隻有一身氣質十分地吸引人。
    我身後已經有人暗暗地驚叫出聲。隻見這位男人朝我一笑：“晚上好啊，吃晚飯了嗎？”
    “這個就是我的晚飯。”我指了指勿忘儂手中的烤冷麵，勿忘儂頓時一怔，吃也不是、還給我好像更不好。
    幸而這個男人沒有為難她，淡淡地掃了一眼後繼續對我說：“你還在長身體呢，怎麼天天吃這些不健康的？我請你吃晚飯吧。”說著他對我微微俯身，把胸前插著的玫瑰送給了我。暗紅色的玫瑰還含著馥鬱的芳香，仿佛是清晨剛從花店買來的一般。
    我接過了玫瑰，搭上了他的手。他卻隻是紳士地虛握著我的手腕，我頓時心裏鬆了好大一口氣——這要是被白逾燃看到了，這該怎麼解釋？
    他帶我兜了好大一個圈子，最後卻竟然隻是帶我去到了樓下的一家咖啡店裏。拜托，正經人誰下午下班後喝咖啡啊？
    我選擇原諒尚未完善的人工智障，然後又跟他扯了好久的淡。他從西伯利亞的風聊到小鎮街頭很好吃的古早蛋糕，我邊聽邊攪著杯中的咖啡，每次聽困了就灌一口，感覺自己回到了軍校時聽老教授講思政的日子——有嚐試過好好聽課，但是困了還是直接睡。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揉著脖頸直起腰的時候，發現人早已經走了，我甚至連人家叫什麼都不知道。身旁坐著的是那條菜蛇，他正在低頭剝著指甲。看到我醒了，非常高興地問我：“老大，今天我們吃什麼啊？”
    我嫌棄地碰了碰冷透了的咖啡，打了個哈欠：“你怎麼沒跟他們一起去搓一頓？他們好像還挺熟悉這裏的。”
    “害，他們去吃烤肉了，我不喜……”他懶洋洋地說了這麼一句，突然意識到什麼地噤聲，然後慢騰騰地轉過頭來看我，對上了我意味深長的目光，伸手在嘴唇畫了個叉。
    “果然來過啊……合著就我一個蠢蛋嘛，你們這麼合起夥來蒙我，有意思嗎？”
    他本來還堅持著不說話，但是現在覺得再不說話他可能會涼：“不是這樣的，老大，我們沒來過，但是……”
    “但是你們都是人，不是【夏吟】裏的土著。”
    菜蛇幹笑一聲，而後從最裏麵的衣兜找出了一張名片：“老大，這是我。……我們不是故意要蒙您的，隻是暮原大人吩咐過，不能對您亂說話。”
    他不安地搓著染了一撮綠毛的頭發。我看了眼他的身份證，他叫盧龍翔，然後遞回給他：“那你是什麼？NPC？還是玩家？”
    還是……神呢？
    “什麼都不是吧。”
    他似乎也在對自己的歸屬進行思考：“當時係統剛剛落成，暮原急需人手來維護核心秩序，我們這些打遊戲的菜雞就被招工了。不過我們和普通的NPC不一樣，我們知道自己從哪來，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
    我瞳孔不禁放大：“那這麼多年……你們就沒試過逃離嗎？”
    盧龍翔苦笑一聲，“嘿嘿，老大，誰說不想呢？但是我們在係統的中心，有些什麼不符合規定的動靜都會被第一時間發現的吧。”
    我指了指頭頂：“你自己數一數，我們剛才講了多少個自動被係統消音的詞了，遊戲後台跟死了一樣。”
    “那是因為，這是混沌啊老大。”盧龍翔苦笑著，表情還是像開始時那樣的憨厚，但是目光卻是困頓且絕望的。
    我一愣，隨即歎了口氣。
    混沌，看起來時最安全，實際上最危險——看似吞吐一切合理與不合理，實際上就是一顆隨時可能爆炸的超行星。
    怪不得暮原會把此行的終點明確地告訴他們——知道係統後台是一回事，有沒有命去又是另一回事。

    作者閑話：

    二月參賽求枝枝muamua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