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把鋼刀從身後襲來，我不得不停下來躲閃反擊。這樣一來，更多人就把我圍攻了起來。弓弩不再發揮作用，我隻能抽出包裏的長刀硬抗。因為高台上的騷動，鎮長忙安排祭司離開。今天從土地吹來的北風幹燥得能刮得臉頰生疼，我用刀背打了幾人之後，這些人卻招招往我的頭頸處來。不多時，我的身上就見了血。
    我在竣風中微微別開了臉，剛好看到了從高台上被他們砍下來的白逾燃的高架，像一麵倒塌的旗幟那般，群情激憤的人群要上前踩踏。我頓時挽了個花，刀鋒對著他們的胸腹部直接來了一刀，而後往重圍外麵衝。
    王建樹已經被掙脫出來的陸遣解了圍。他們正要往我這裏趕，我趕忙示意他們去救白逾燃。不多時，我聽到了弓箭手的動靜。他們跑上了西邊的高塔，還好今天的風向不好，我勉勉強強能躲開箭矢。
    在這血汙沾身、人群無一例外地狠厲怒喝著一擁而上的時候，我竟然很恍惚地走了個神。
    那時候這麼山窮水盡的境地，我到底是怎麼走出來的？
    他們拿著誇張可笑的農具改造的武器像麵對咆哮殘暴的惡龍一般，起義的嘶吼炸響在耳畔。我一個個扒開或砍開攔住我去路的人，高台上的人們把潔淨的白毯踩得七零八落，他們為什麼選擇把白逾燃當作第一個發泄仇恨一般的洋娃娃？
    有人的長刀已經迅疾地朝他砍下，我握著弓箭的右手卻被人打折。白逾燃躺著的地方離我不到十米，我把眼前往我身上砍了兩刀的人用血淋淋的左手抓了推到一旁，卻隻能呆愣地看著這已經死局的結尾發生。
    “鐺！！”
    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這麼一聲震得人身形不穩的鍾聲，王建樹身上散發出了溫潤的金色華光。他皺了皺眉，看著身上不知什麼時候披上的金色長袍。所有人看向竟然開始日落的天邊，一飛煙霞勾勒出一個昳麗的側影，“謝謝你們的祭禮，請迎接你們的新生的神明吧。”
    等到所有人回神的時候，發現隻是圍著王建樹的方向跪倒在地。隻有躺在血汙中的白逾燃一動不動。
    他是祭品……他是祭品？！！
    王建樹抱起他的身體遞給不能動彈的我。我剛想接過來抱在懷裏，卻發現自己的左手全是血，右手翻折到了詭異的角度。我突然笑了一聲，而後把王建樹的衣領拽到我的眼前：“你早就知道對吧？你早就知道。”
    他偏開了頭：“……他的身份並非真實，他隻是係統裏的一段數據而已。”
    “你知道為什麼這裏叫油畫小鎮嗎？因為這裏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隻有打破了虛假的循環，我們困在係統裏的親人們才能重新出現在現實。”
    “你懂嗎？小伊？”
    我懂了，你也是登入了【溯洄】的人。
    “我們等了那麼久的午夜夢回裏故人們，他們就差一個契機就能回來了……我是真的不甘心……”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他沉靜又有些悲傷的雙眼，嘴唇顫了兩下，而後癲狂地大笑起來——像那些群情激憤的群眾一樣，他們剛才如何討伐我，現在就如何嗬斥我對神明不敬。我笑到渾身脫力，抽搐著癱倒在了地上，白逾燃就那樣無知無覺地躺在我的懷裏。
    “神明啊，”我麵對著眼前刺眼的血汙，喃喃著發聲，“如果您在觀賞這一切，請您……請您聆聽我的願望……”
    “我要成為深海裏的惡魔，我要……我要懲罰和吞噬這世間一切的惡痛……我要，我要我的愛人永遠離開這裏，他的靈魂承載在我的魂靈裏，他的肉身由你重塑。”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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