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組織前往當地的公辦學校進行考試，一下車短發的班主任就重重地一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了一個薄荷糖，“伊切爾，振作一點，你不像考試會緊張的人啊？怎麼昨晚會緊張到睡不著覺？”
    我勉強笑了笑，笑到一半就不自覺打了個哈欠，擺擺手道：“可能是有心理陰影了吧。”
    “今年最有可能拿學校的大額獎勵獎學金就是你，我跟年級裏其他老師打了賭的，你可不能給我丟臉。”
    我撕開薄荷糖包裝一點頭，笑著說道：“老師，您今天很漂亮。”
    平時短袖配睡褲的老師今天穿了身開到大腿的紅色旗袍，下了車的眾位同學聞言都是一笑，湧到女老師麵前要討糖吃。
    女老師無奈隻能把包給翻了個遍，順便抽空給我一個警告的眼神，我作勢雙手投降。嘻嘻哈哈的氛圍倒真的很像家長送孩子上考場。
    她薅了一把我的頭，憤憤地道：“要不是校方跟我說你有宗教信仰叫我不要管你，我早讓你把這頭毛給剃了。”
    我作勢一擋：“別啊老師，我這個是天生的。”
    “伊切爾是外國人，這個發色很正常。”
    “對啊伊切爾你是哪國的來著？”
    我歪頭揚眉，“來這裏考試，我當然就是這個國家的啦。”
    大家聽到不幹了，鬧鬧哄哄地都要來勾搭我的肩膀，我低著頭將他們往考場上帶，“別吵別吵，快考試了還不緊張啊？”
    *
    關於我是哪個國家的事情，很多人也都問過，也都好奇過。
    在遊戲裏做神明的時候，極少有幾個對我有極度扭曲的情愫的玩家問過我這個問題，但是我不記得了，他們也不會真正地求得一個答案。——畢竟是遊戲中的NPC嘛，什麼設定當然都是遊戲裏設定的，糾結這個沒什麼用。
    後來以玩家身份登錄遊戲的時候，也有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每一次，我都會回答同一個答案：什麼背景的副本，我就在什麼樣的國家。
    最早的時候，我應該也有國籍，但是已經是十分久遠的事情了。
    *
    很久以前。
    兩個下士引著我敲開了一個走廊盡頭的房間，然後輕輕地推著我進去：“別害怕，進去吧。”
    我腳步微微頓了一下，正在提筆麵向窗外的男人轉過身來，突然瞪大了眼睛，從位子上下來，慢慢地蹲在我麵前：“你叫什麼名字啊？”
    陽光灑進了鐵窗，矮鬆上的喜鵲叫得歡快，我把目光戀戀不舍地從窗外撕下來，眼睛透過金黃的頭發看著他：“……伊切爾。”
    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偏頭也看向窗外，而後起身去窗邊拿了個鬆果給我，“喜歡嗎？”
    我伸出一隻手，有點不敢抓這個紮人的小玩意，“謝謝。”
    男人便咧開嘴一笑，黝黑的臉龐上的白齒驟然亮了半張臉一樣，他看起來想伸手去摸我的頭，中途卻停住了，收回手來把雙手搭在軍蹲的膝蓋上，“第二個問題，你從哪裏來啊？”
    我咬了咬幹裂的下唇，低頭搖頭道：“從海裏來。”
    “哪個國家呢？”
    “……不記得了。”
    海上的風浪打翻了載著難民的木船，父母被海浪衝走，我卻被巡航的軍人發現了，領進了部隊。
    男人輕輕地“哦”了一聲，思忖了一會兒，目光好像聚焦在我低著頭的發旋，而後我便感到一個東西被扣在了我的頭頂。
    我仰頭便看見了寬大的帽簷，汗和布料的味道莫名讓我很安心。
    逃難中，父母的衣領也是這樣的味道。
    他眯著眼對我說：“沒事，你以後，就是Z國軍隊的孩子了。”
    我抬手一摸，摸到了一樣微微紮手的軍徽。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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