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本碎裂崩塌的預兆越來越明顯，颶風幾乎擴大到了整個副本區域，所有的玩家都抱作一團，驚懼地看著擴散膨脹的颶風。
    “快走……”我在颶風的切割和折磨中，幾乎隻剩下了一顆頭。
    幽藍色的門大開，所有人像在倒黃豆一般往窄小的門衝了進去，都想馬上回歸到家鄉。
    埼玉在人群的末尾，要跨進門的那一刻，卻將腳收了回來。
    他一手將一個剛才被亂流卷帶過來的其他副本幸存者推進了門裏，那個玩家有著一頭金黃色的毛發，手上還緊緊地攥著幾張卷子，急於將紙湊到埼玉麵前給他看，埼玉接過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然後說了句什麼，我聽不清。
    他轉頭衝我大喊：“伊切爾，關門吧！這個通道限流十四人，他比我年輕，他不能不回去。就像你想讓我回去一樣，我也想讓他回去！”
    “因為我知道的，你從來沒有把別人擋在自己前麵！”
    “那個被你拉著擋在你身前的那個男生隻是個布口袋，真正的男孩被你提前送到了圖書館，我一開始就看出來了！”
    “伊切爾，你是我見過的，唯一善良的神。”
    我怔愣地睜大眼睛，在颶風中，他手上的卷子被卷帶，愈加不穩定的亂流將副本的元素一會兒膨脹一會兒縮小，他手中的試卷在旋轉中變成了寬大的硬紙板，不知道亂流成了什麼材質，我當頭被一撞，腦子簡直“嗡”一聲。
    他在颶風中被攪得不成人形，嘴巴在風中變形地扯著口型：“關——門！！！”
    沒有血液作為媒介再讓我施展神級法力了。我最後留戀了一眼埼玉的衣角，最後猛地一閉眼，用眸子和係統達成了交易。
    那天的颶風終於停了下來，硬紙板和樹木、磚塊，一齊把埼玉深埋在下麵。
    我沒有眼睛，被一根鋼筋砸了個正著，腦漿被敲了出來，連幫埼玉收屍的力氣都沒有了。
    再次醒來之後，我就被綁在了一輛靈車上，眼睛倒是回來了，但是身下所有的血肉和骨骼都不停地被魚群啃噬，又在海水中複原，像是一條永遠吃不完的魚一樣，係統在我的身上瘋狂地發泄著憤怒。此後，每次我做出違反係統意誌的事情，係統都會把我綁在這座靈車上，進行著一次又一次嚴重的刑罰。
    其實沒有必要的，把我固定在這個位子上，讓我按部就班地做著一個神明NPC應該做的事，對我就已經是酷刑了。
    有時候想失去自己的意誌、想用係統的意願完全覆蓋自己悔恨和痛苦的情緒時，我都會想起埼玉沉靜的眸子，還有在颶風中他向我大聲呼喊的樣子，就算世界上隻有他一個看著，我也要在長久的折磨中走下去。
    這麼多年，我把自己變成了係統的一幅叛逆的旗幟，卻仍然是玩家心目中避之唯恐不及的死亡神明，說不難過是假的。
    但是……
    我垂頭看著跪坐在沙地裏的阿納托利，他頂著記憶中金黃的頭發，被白逾燃架著不往我身上撲：“你們這些視我們為玩物的東西，把我們的命說扔就扔對嗎？！覺得有趣就留著，覺得膩了就掐死，對嗎？！”
    “我不是……”
    “你說謊！！”說著他就要忘我的身上撲，青筋和血管從他的手臂上爆出，他像個被搶走了親人的猛獸那般，絕望而瘋狂地朝我嘶吼。我想安慰他，但是我也找不到埼玉了。
    “……對不起。”
    阿納托利劇烈地喘著氣，聽了我的道歉後淚水開閘了一般流下，他被白逾燃架著，什麼也做不了，到了最後，隻剩痙攣一般的掙紮，小腿肚好像抽筋了，在那個沙土房子旁不自然地歪著。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旁邊突然閃身過來一個踉蹌的身影，抬手就給了阿納托利一巴掌——
    “啪”！！
    所有人都被打愣了，我定睛一看，竟然是剛才在對麵的吉川佐和子，可能聞訊跑過來的。
    她平時文弱且安靜，講起話來很溫柔，梳著整齊幹脆的齊劉海。但現在因為劇烈奔跑，她眉前的頭發掛在了耳後，眼睛紅得像充血，垂在身側的手掌已經被拍紅了。
    這還沒完，她上前一步拽住了阿納托利的領子，聲音不習慣地拔高：“你忘記埼玉最後怎麼對你說的了嗎？都被你嚼碎吃了嗎？！”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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