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倒也有可能。”英武男子和儒雅青年對視一眼，眼裏閃過歡喜。
    他們帶著一眾小道士轉身，跪倒在香案前，真誠地祈禱：“三清爺爺，今日聖駕降臨我等不知，有失禮數，懇請恕我等之罪。”
    楊馳草就見他大哥真誠地說：“我兄弟三人一向虔誠敬教，不敢稍有懈怠，望三清爺爺大開善門，賜些金丹聖水，進與朝廷，弘我道法，揚我大教啊。”
    他二哥麵露祈求：“還請三清爺爺大發慈悲！”
    眾道士齊聲行禮：“還請三清爺爺大發慈悲……”
    就在楊馳草抓住了一絲真相的尾巴之時，下一刻，一句突兀的話猶若一道白光，劃破了封印他深藏在腦海中裏的美好珍貴的回憶的隔閡。
    “晚輩小仙，且休拜祝，我等自蟠桃會來，不曾帶金丹聖水，待改日再來垂賜。”一道莊嚴卻又透露出一絲狡猾的聲音在楊馳草耳邊好似晴空霹靂一般響起。
    車遲國、三清、蟠桃會……孫悟空！西遊記！他這是穿成那個被活活燒死的羊力大仙嗎？
    童年時暑假看過的電視劇劇情一下子噴湧而出，讓楊馳草頓時愣住了，下一瞬間又被他那名義上的二哥給打回了原神。
    ”撲通”一聲，他被鹿力拽到了地上，耳邊響起他那二哥的傳音：“三弟，三清爺爺顯靈了，不可褻瀆。快好好拜拜，和我還有大哥一起求些仙果聖水，好助我等修煉。”
    楊馳草：“……”這就是隔空傳音啊？他頭疼地看著麵前的一幕，要是是真的三清倒還好，可上頭的是孫悟空幾人。
    他還不能直接揭穿，因為他們三人根本打不過孫悟空，若是惹惱了那臭猴子，今日估計不能善了了……
    你說這裏是三清觀，他們是道家弟子有三清護著，嗬嗬！上頭人做好了交易，得到了好處，他們底層人就是炮灰……
    想起《西遊記》中如來佛在太上老君的青牛那關留下的買路錢，再想想他們數年來虔心朝拜卻無一絲好處反而身首異處的下場……他心裏就有一股說不出的戾氣！
    書中記載他們師兄弟三人，一個屍首分離，一個被活吃了腸子，還有他被活活炸死的結果，楊馳草心中不寒而粟。
    失望不滿怨恨和悔意一下子湧上心頭，好似他親自經曆過那絕望無助的事情一般。
    我究竟是誰？我又為什麼成為了車遲國的羊力大仙……頭好痛……好多陌生的記憶擠進了楊馳草的腦海中……
    “大哥，車遲國的百姓逢此大難，吾等途徑此地便是有緣，不若停下來為他們來一場大雨，好積累些許功德？”
    “善！”
    “聽大哥二哥的。”
    “三弟，你可要好好修煉，瞧你那小尾巴又露出來了……”
    “啊啊啊——騙人，大哥你看看二哥哪有快一千五百歲的模樣！”
    “別鬧了，那裏有凡人……”
    無數往昔記憶紛至遝來……
    三清觀中，兩個仙風道骨的青年道士帶著一群小道士們紛紛虔誠地歡呼雀躍：“三清爺爺顯靈了……爺爺顯靈了……”
    楊馳草忍著滿腦子的熱脹疼，聽著他那個二哥欣喜若狂地和他大哥激動地跪倒在麵前的案幾前。
    “還請爺爺大發慈悲賜下長生不老之術……大發慈悲……”
    楊馳草：“……”渾身好熱，頭好疼，眼前閃過重影，耳邊轟鳴，冷汗浸透了後背。好看的少年咬緊貝齒，忍著極致的難受痛苦，聽到他那兩位結拜兄長祈求高坐香案上的三位”仙尊”，賜下聖水……
    別拜……別拜……那是騙子……他們三兄弟不過就是唐僧師徒道路上傳佛貶道的一個經典案例。
    他想開口讓他們不要再拜了，可是嗓子裏卻好似塞了一團棉花，怎麼也講不出話來……好難受……
    數百年前的記憶，數十年前的記憶，往日記憶澎湧而出……我是羊力大仙？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初見之時，“兩位哥哥安好，我是小茅山中修煉了八百年的雪山羊。”
    “吾修行一千三百多年……”
    “癡長你們數年，吾乃山中之王，修為最高，日後你我三人便結為異性兄弟，我為大哥，鹿力為老二，羊力最小，我們以後一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善哉善哉！”
    一同來到世俗，“陛下，這是我的二弟鹿力大仙，這是我的三弟，羊力大仙。”
    遇到西行眾人，“大哥你的頭——”
    “二哥——腸子——”
    “孫悟空，你使詐！！！”
    “啊——好熱——熱——我的冷龍——”
    “此去西行實為大功德，這些小妖怪作惡多端，死有餘辜……”
    沒有，我們沒有殺過人，也沒有吃過人……為什麼……為什麼沒有輪回……我們手裏從未沾染過殺孽，為什麼死無全屍！！！為什麼！！！
    年供三牲六畜，月供鮮果香花，日日潛心誦經，數年如一日，結果，到頭來不過一場空……他們不過隻是掉進水裏也打不起波瀾的犧牲品……他恨，他好恨！
    二十多年保佑車遲國風調雨順，到頭來不過是一句“他們不是人，必有異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世人涼薄，可笑我山中一心修行問道、積累功德的妖畜……
    一樁樁一件件從未經曆過的事情化為一幅幅鮮明熾烈的圖畫從楊馳草腦海中閃過。
    被羞辱的憤怒不甘，被暗害的恨意難平，信仰崩塌的無助絕望，大哥，二哥……漫天道貌岸然、聯合起來戲耍他們的神佛！
    他就是羊力大仙，羊力大仙就是楊馳草……活下去，帶著哥哥們好好活下去！有尊嚴地活下去！
    神若庇我，我便誠心供奉；神若不再庇我，那我棄之又何妨？想要對付那群屍位素餐的神佛，關鍵之物在於信仰之力！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諸仙神佛亦非全為不食貢品、不沾因果的聖人！現今的諸仙漫佛，哪個沒有利用信仰之力修煉？
    那廂，楊馳草勢要與天鬥與地鬥，與仙神佛鬥，陷入了厭世情緒，這廂，虎力和鹿力滿懷憧憬，他們信仰的神靈終於被他們的真誠所打動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