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當年的許多事情，始終被困於自己體內的顧惜其實並不十分明了。她做得太幹脆，走得太匆忙，來不及厘清那一樁樁一件件，看不透這一節節一片片。
    直到經曆許多個輪回後重回地府，她才窺見了當年那場浩劫的全貌。
    易語苓如今看到的並不完全是顧惜從前的視角，其中還參雜了不少屬於鬱和戚還有鳳的故事。顧惜既然已經決定將此事告知於易語苓，便不會有半分遺漏。
    ……
    人間，萬般妖鬼齊聚，將墨色的天空染上了詭異的血紅。
    “諸位，列陣！”一位白發長髯的道士手持桃木劍，將諸多符籙灑向前方，高聲喝道。
    眾人紛紛上前，使出各家絕技，列起護天大陣，金光大盛，頓時逼退了滔天邪氣。
    隻是，還未等眾人鬆了口氣，那血紅的邪氣便在瞬間突破了金色的屏障，猶如張牙舞爪的巨龍向前撲來。
    在場的都是人間術士中的精銳，見護法大陣被破，並不十分驚慌，而是迅速重整旗鼓，以身為替，補上數個空缺，重新立起大陣。
    這是天下凡人們對於這場不知緣起的災難的頑強抵抗。他們並不知道這滔天的邪氣從何而來，也不知道人間究竟會遭遇怎樣的劫難，但他們知道，麵對這樣突如其來的災禍，神佛不可信，權貴不可信，唯有他們自己——才能力挽狂瀾，護住人間安寧。
    作亂的，不止有那空中虛無縹緲的邪氣，還有無數蟄伏的惡鬼、張狂的妖獸。
    凡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他們的陣法擋不住那一群群張牙舞爪的妖鬼，也護不了一戶戶無辜受累的臣民。
    道道劍影劃破長空，張張黃符燃作飛灰。腥臭的妖血、痛苦的哀嚎、扭曲的麵龐……人間的術士們一刻不停地奮勇殺敵，哪怕是杯水車薪，他們也要用自己的力量維護手無寸鐵的民眾。
    這是每一個術士在最初立下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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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趕到時，人間的狀況已不算好了。這些年歲裏人間本就戰亂頻發，又遭逢如此大難，如今的人世，實在是不能再苦了。
    腐屍餓殍暴於荒野，妖獸流浪其間啃噬屍骨；殘兵敗將矗立城門，惡鬼闖進街巷尋覓生魂。
    這是比地獄更為可怕的人間。
    鳳心中不忍，可以他一人之力，終究無法更改既定的命運。他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人間的狀況不再變糟。
    鳳自九天之上直抵人間，化作鳳凰原型落入凡塵，金紅的羽翼劃過漆黑的天空，留下點點繁星，點亮了這一片昏沉。
    鳳凰所到之處，地下的術士即刻便感受到了來自神鳥的加護，一時間，敵強我弱的局麵被暫時推翻，護法大陣重新煥發光彩，將城中惡鬼剿滅，又如秋風掃落葉般將一切來犯妖鬼阻於城外。
    自長安起，不論極北荒野，不論天路高原，不論西域大漠，不論瀚海長風，世間最後一隻鳳凰飛過了這泱泱華夏的每一寸土地，他用自己所能做到的極致，回報了養育一切的大地。
    而後，散去了神鳥之力的鳳回到了長安，他將以妖族之首的身份，在此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