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喊我？”洛雲起的碗洗了一半，手上還帶著洗潔精泡泡，探頭看床上的人。
    “我……”沈圖南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當下的自己，可此時他發現他是開不了口的。
    “你是想上廁所嗎？”好在洛雲起並沒有為難他的意思。
    “對”沈圖南道，“麻煩了”。
    “沒事”洛雲起擦了擦手，將輪椅推到床邊，倆人配合默契的坐在輪椅上，再重複坐到馬桶上的動作。
    開了排氣，關上門，洛雲起返回廚房繼續洗碗，沒有任何負擔，好像這一切跟他沒什麼關係似的。
    讓便秘了好幾天突然竄稀的沈圖南都有些懷疑，難道那杯怪味飲品不是他故意的？隻不過從那天起，沈圖南發現自己每頓飯都會被投喂大量的高膳食纖維，自然也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這真的是個又溫柔貼心的人。
    沈圖南覺得自己很幸運。
    ＊＊
    當晚洛雲起是先刮過胡須，再給沈圖南洗的澡。
    “我會小心一些的”洛雲起買了兩種剃須刀，一種的電動的一種手動的，雖然他現在這張臉不長胡須，但作為一個過來人，他清楚的知道，男人的胡須並不是靠單一的電動剃須刀就能完全刮幹淨的，如果手比較穩的話，還是手動的更好用一些。
    “嗯”沈圖南還為剛才的事兒尷尬。
    洛雲起打好剃須泡，電動手動配合，動作麻利的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操作。
    “好了”洛雲起拿熱毛巾擦了擦，對自己十分滿意，帶著點小得意的自誇，“刮得不錯吧，我以前經常刮”。
    “確實”想來是經常給自己之前的老公做，看來兩人以前關係很不錯，至於是什麼原因讓倆人到了如今這地步，他暫時猜不出來，卻也沒有問。
    這是在沈圖南試圖打探洛雲起身份，被沉默應對之後，成了倆人之間無言的默契，不問過去。
    完成剃須之後，洛雲起就開始了洗澡過程。沈圖南以為會很尷尬，事實上，似乎並沒有多尷尬。他自己看不見，坐在馬桶上像個工具人，而洛雲起他自己就是個男人，又沒交過男朋友，跟同性洗澡就跟進大澡堂子一樣，不同的可能是搓了個澡而已，對他而言完全沒有半點旖旎情緒，甚至中間還對沈圖南的肌肉線條誇讚了幾句。
    一時讓沈圖南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具體的心情。
    至於隱私部位，沈圖南原本還擔心自己有什麼不好的反應，衝撞了洛雲起，誰知他生死走一遭，身體虧損，壓根沒出現任何衝動，這讓沈圖南一時都沒再顧得上別的，愣神之後，洛雲起已經麻溜的開始擦幹了。
    當晚洛雲起，又給滴了一次藥，這次他什麼借口都沒說，直接就一句，給你眼睛滴下藥吧。他也發現了，沈圖南壓根沒說過任何反駁他的話，也沒有問過任何多餘的東西，從始至終，他都處於一個接受者的地位，仿佛無論給與的是什麼，這人都能平靜接受下去。
    但是洛雲起知道，這個所謂的平靜是當下對自己無能為力的妥協與無奈。
    ＊＊
    轉天天還沒亮，洛雲起就起來了，輕手輕腳的下床，捂的嚴嚴實實準備出門。
    “要出去了？”沈圖南在他起來的時候，已經醒了，此時開口。
    “嗯”洛雲起不意外他醒著，低聲道，“我最多兩個小時後就回來，一一要是醒來餓了你先讓他吃點零食，哦，對了，你現在要去廁所嗎？”。
    “不用”沈圖南覺得此時天肯定還不亮，往常蘇覺非一般是七點左右醒，洛雲起能說兩個小時，此時可能也就是四五點。
    一個女人，還是個瘦弱病氣的女人，聽聲音年紀仿佛也很小，沈圖南不止一次的想過她經曆了什麼，最終一次也沒有問，畢竟他幫不上忙，此時還得拖累她照顧。他抿唇，在他即將出門的時候道，“注意安全”。
    “好的呀”洛雲起語氣輕快，帶著年輕人的嬌憨氣，有種無言的積極向上。
    他仿佛什麼時候說話都帶著各種各樣的語氣詞，聽起來有股吳儂軟語的味道，跟沈圖南以前接觸過的任何人都不是一類人，他覺得這種女人原本應該是溫室裏被精心嗬護的白牡丹。
    沈圖南有時候都想不明白，她將這樣的自己救回家有什麼樣的目的，可又覺得沒必要問，畢竟自己想要活下去，而此時他的境況讓他太過被動。
    沈圖南在黑暗中用幾根能用的手指，摩挲手心的手機，最終默默的放了回去。
    洛雲起以前是跟大多數菜販子談好了，直接將爛菜收走，雖然幹淨些但是難免會被一些人為難數落。
    如今他決定不去通過菜販子，而是直接去菜市場門口的垃圾桶翻，雖然髒臭了些，但不用跟別人囉嗦省事不少。而且這邊的垃圾一般一天送一次，他隻要算好時間，完全可以趕在他們之前，將有用的東西收走。
    而這麼早出門也是為了再垃圾工上班之前，踩踩點。
    電動三輪車比腳踏的省力不說速度也快很多，唯一的缺點就是冷，洛雲起覺得自己已經穿的很厚了，可還是感覺冷風嗖嗖。
    一個市場門口最少的都是十幾個垃圾桶，有生存號在，洛雲起不用自己毫無目的的翻，但還是得拿到手裏才行。一早上轉了附近十三個菜市場，眼看到蘇覺非醒來的時間了，洛雲起這才趕緊往回趕。路上積雪結冰，車輪偶爾還打滑，洛雲起不敢開太快，心裏記下了要趕緊買防滑鏈。
    冬季菜價格貴，扔的也少，每個菜市場的收獲堪堪隻有以前的一半，洛雲起兩個來小時轉了十幾家菜市場，加上了一些禽類的垃圾，才勉強三積分左右。不過積少成多，這樣一個月下來，也足夠他支付自己喝藥的積分。晚上他還可以去稍遠的地方轉一圈，又能分擔一部分沈圖南的積分，相比以前迫於無奈隻有兩積分，已經很多了，洛雲起很滿足。
    明顯是翻垃圾桶，洛雲起不可能直接讓生存號將東西都掃描走，自己卻什麼都沒拿，作為掩飾，他會象征性的拿一些塑料瓶和紙箱子放在車上，營造出收垃圾的景象。
    這就導致他回去身上難免沾些味道，沈圖南第一時間就聞到了，不過也沒有多問，因為沒意義，他幫不到什麼。
    “媽媽——”蘇覺非已經醒來了，隻不過身上還穿著睡衣，看到洛雲起高興的大喊著，溜下床踩著小拖鞋就要過來抱。
    “等媽媽洗過澡再抱呀，外麵太冷了，會涼到一一的”洛雲起說著，將衣服換下來，進了浴室。
    “好——”蘇覺非拉長了聲音應，站在浴室門口跟洛雲起說早上的事情，比如他吃了一包小餅幹，又比如給平安順遂喂了糧。
    洛雲起就在裏麵一一的應。
    大早出去了一趟，倉庫的事兒也安排了人，白天除了陪蘇覺非玩兒好像就沒什麼事兒可做，洛雲起打量著院子，開始盤算搭個大棚的可能性。
    其實當初租下院子的時候，他隻是隨口一說，怕萬一之後自己想做什麼改動，提前打個預防針，此時他是認真的思考著大棚種菜的可能性。
    為此他先在網上搜索了一些家用大棚，又詢問了專業人員林森，結合自己的能力，暫時定了一個六米長的大棚試試水，占據院子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