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果把心一橫，閉眼行三跪九叩大禮，大聲道：“苦果不知道，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苦果聽主子的話。”反正她就是小主子的女奴。
    白黎錦笑看著等待其他人的反應，不出意外，眾人紛紛跪伏於地，聞弦知雅意道：“唯主子命是從。”
    畢竟能被將軍夫人送到自己嫡長子身邊伺候的奴隸，即便是粗使婆子，也是從千軍萬馬中廝殺出來。畢竟，同為粗使婆子，在主子院裏的要比馬房、莊子裏的奴隸地位高不少，能得到賞賜的機會也多。
    唯有大湖一直默不作聲，可白黎錦知道，這裏這些人裏，唯有大湖是肯為了他豁出性命。
    “山珍海味，讓小甲和小乙給阿父的軍營那裏送兩陶罐玉節粉過去。阿父訓練體力消耗大，正好這些給他餓的時候填填肚子。另外我聽阿母說，前幾日軍營裏有幾個年紀小的士卒因為太熱昏厥了。你們讓他們把我之前讓你們曬幹的菡萏葉，全部送過去。
    讓他們一定要告訴阿父，讓夥房熬成湯水給士卒們每人喝一碗，此物清熱解暑，但是不能貪多，否則會跑肚。
    阿母那裏送一陶罐子去，告訴林奶婆，此物可補氣養顏，讓阿母醒後嚐一嚐，若是喜歡我這裏還有；還有瑩姐那裏……把剛剛我看到的那個白玉瓶，裝上玉節粉給她送去過。其餘的全部給我裝到這麼大的紅陶瓶子裏。”
    白黎錦比劃了一下成年人拳頭的大小，見兩人明白了，便對她們道：“著人給那些製作玉節粉的奴隸們，獎賞每人20顆青銅珠，你們都退下，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進來。”
    “遵。”山珍離開前擔心地看了一眼一直挺直腰板跪在地上的湖婆，她們這院子的女奴們一直被她所統領，麵前這個少女不過比她大上兩三歲，可是行事風範盡得林奶婆風範。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湖婆還不向小主子表忠心。畢竟她們這些由長輩賜給晚輩的女奴們，心中早就知道會麵臨這個選擇，隻是她沒想到會這麼早……
    院子裏，一個精致的玉娃娃坐在石凳上玩手指，另一個長相秀眉目光堅毅的少女跪在地上沉默不語，兩人對峙了很久。
    別看玉娃娃一副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樣子，實際上他內心現在非常豐富。
    跪在地上涼不涼啊？
    應該不涼。
    畢竟石桌都有些燙胳膊，他感覺自己的手肘要熟了，為什麼今年都快要秋天了還這麼熱啊……
    不對，我現在要糾結的是大湖她怎麼還不說話，她不說話我怎麼叫她起來？
    要是我先說會不會沒有麵子啊……糾結，不行，我得高深莫測，可是，要是太聰明了會不會被當成妖怪啊？
    啊啊啊！！！（土撥鼠尖叫）
    要命了。
    他是不是太著急想要收服自己人，暴露了他是沒喝孟婆湯投胎轉世的了吧……嚶嚶嚶……我不會被燒死吧？應該不會吧，畢竟我現在身份還挺貴的，排行第幾呢？讓我數數……帝君老大，兩個帝子，帝孫幾個來著？o((⊙﹏⊙))o
    “……小主子，您是要做什麼嗎？”
    大湖原以為她能夠等小主子問她的時候，卻不曾料到她的小主子年紀小小，就已經這麼能扛得住氣了。
    嗯？啊？她說話了？
    “……”白黎錦眨眨眼，而後低頭斂下眼皮裝作深沉道：“大湖剛剛為什麼不表明自己的態度？”
    少女抬頭仰望她的主子，一字一句鄭重道：“奴，從始至終都隻是主子一人的女奴。”她的神明，從未改變過。一如既往的風華絕代、聰明強大……
    那昔日裏清澈幹淨的杏眼，此時猶若飽經風霜的老人，黑沉沉的眼裏飽含了太多東西。那不是一個奴隸對待主人忠心的眼神。如獻祭的羔羊一般的順從，身處淤泥的信徒仰望拯救他的神明的信賴與敬畏，還有更加複雜更加沉重的感情。那麼的熾烈，那麼的熱忱。
    讓白黎錦心疼，想去探究，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有些恐慌。他忽然察覺，他似乎從來沒有了解過麵前這個少女，還有，似乎有什麼東西脫離了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