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荼蘼淚 第五十三章 冰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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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裏,似隔著一道玻璃牆,媽媽近在咫尺,伸出手,卻依舊碰觸不到,我看到了渾身是傷,仍然昏迷的自己,看到媽媽坐在床邊抹著眼淚,而後,起身,出門。
“媽媽!媽,我在這邊,你看看我,看看我。”淚,不住的流淌,狠敲著這永無法碎裂的玻璃,我知道,除非我的靈魂可以穿越這鴻溝,到達那裏,否則,媽媽永遠看不到我。
“媽~我就在這裏,您看看蘼兒呀…”我無力的滑跪在玻璃前,靜靜的流著淚,看著母親離去的身影,此刻,我忽而注意到,我已有了聲音,可卻為何至今未能脫離這道牆的禁錮。
我仰望灰蒙蒙,無日無月的上空大喊:“蓉兒!你在哪裏?你出來見我,送我回去!”
良久,卻無人應答,我癡癡的跪在原地,為什麼,怎會輪到此種地步,究竟誰才能夠幫我……
輪盤~~!我的麵前竟然是那輪盤?!我瑟縮著後退,這命運的輪盤這次又將帶我去向何方?
我後退,可卻無處可逃,最終隻能貼在冰冷的玻璃牆上,一陣透心涼,冰冷異常,可這冰冷卻令我的頭腦冷靜下來,也正在此刻,輪盤中忽然出現一隻由光影彙聚而成的手,一把將我拉入輪盤。
再一次落入‘命運輪盤’,我緊閉雙目,算了,隨它帶我去哪裏,都已無所謂了,我已清醒,隻因,我的命運早已被他人支配。
“你該回何方去?”
是那‘天籟之音’?我驚訝,該回何方去?那裏…我還可能回得去麼…但卻已無時間再做思考,隻因襲來的一陣眩暈。
“荼蘼姑娘因何仍未醒?塔若林已講得十分清楚。”
這是…久違的鑄成的聲音。
“這姑娘不會是真去了吧。”
這是那摩爾紮的聲音,我確定,我在他們手上。
“今兒,可算是搶回來了,可萬一活不成了,君主那兒,可怎麼交代啊。”
這是那噺哧耳的腔調!看來我真的回來了,可眼皮沉重,我竟似乎一動也動不得,身體麻木而僵硬,由此推斷,我可能已是返回古代的‘植物人’了。
“君主。”三人齊聲,我知道,是他來了。
“如何?”這是他的聲音,我確定沒有聽錯,是他的聲音。
“尚未醒來。”鑄成似無奈的聲音。
“君主,塔若林巫師,不是言說,這荼蘼姑娘是否肯醒來,便要看,她對這裏的眷戀有多深了,若這荼蘼姑娘對這裏,或是對您,無有眷戀…”
“摩爾紮,莫在胡言。”這是鑄成的聲音。
我聽到了一聲重重的歎息聲,而後,“先行退下。”聽上去,他依舊威風凜凜,隻是,或許,還隱含著些許的無奈?
“是。”三位將軍齊聲道。
“呃…君主,是否…宣軍醫來?”鑄成詢問。
“嗯。”他輕聲回應。
室內陡然寂靜,寂靜到我可以清楚的聽到他略顯凝重的呼吸,想要睜眼,可用盡全身力氣的我,今日方知,原來處在重病中的人,身子上最重的,是眼皮。
寂靜過後,我聽見他在室內來回踱步的聲音,而在這之後,他的腳步聲來到床前,再度安靜下來。
我心下開始緊張,他想怎樣?雖不能睜眼,但我已明顯感到,有兩束凶光將我透視。
臉頰一熱,這是他掌心的溫度,大手在我臉頰上不住的摩挲,久違的感覺…忽而,他捏緊我的下顎,這劇烈的疼痛讓我明白,他對我的恨中卻深含隱忍。
良久,他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這該死…倔丫頭…竟讓本君,該…如何處置你…”話落,捏得我下顎生疼的手,力道漸緩,最終又停落在我的臉頰,摩挲化作輕-撫,而後起身離開。
無任何時間讓我疼痛,困倦…眩暈…如洪水席卷大地般吞噬了我…
再次醒來,我睜開了雙眼,逐漸清晰的看到熟悉的床前,站立的人們,他、鑄成、淒惶、摩爾紮、噺哧耳、一位軍醫模樣的老者、還有,塔若林…我靜靜的看著塔若林,以神情壓迫她。
是的,我記得那被欺騙的仇恨,我從未承認自己為何種大善之輩,我隻是弱不禁風的小女子,懂得記下仇恨的正常人。
“姑娘醒了。”鑄成雙瞳閃亮的看向他,而他卻皺眉不語。
“如此尚好,回來得好哇。”淒惶老將軍手捋胡須,笑道
“既是醒了,塔若林告退。”塔若林以眼角眉梢滑過憤怒的我,轉身離開。
“君主,您看,藥對姑娘起了效用,這藥再過上一陣,給姑娘服下,相信不出十日便會有好轉。”老者說道。
“孟老,如今還需何種藥物,鑄成等,雖不才,但實願出些綿力。”鑄成依舊那麼機警且有分寸。
“啊,正是,正是,我二人也一同去。”摩爾紮愉悅的搭上噺哧耳的肩。
“孟老您盡管吩咐,重的,累的,都由我們來,今兒可是大好的日子,有把子日子未吹過山風啦。啊?哈哈”噺哧耳大笑道。
“嗯,如今我淒惶這老腰也不舒適了,回去歇息,歇息。”淒惶調侃道。
隨即,眾人拜了他,匆匆談笑著離開行宮。
見人均離去,我靜靜的看著負手而立,以背對我的他,室內的空氣似僵硬無比,或許…我數次的午夜夢回,卻如何也未曾料到,會以此種情況相見。
他的計策若未成功,那麼,我便為那罪魁禍首,加之,我猜他定然已知我並非他心中的冷荼蘼,想來,恨我是應該的。
他猛然轉身視我,而我正思緒未歸,這一瞬,四目相對……
他霍然走近,坐到床邊,凝視著我,而我,也同樣凝視著他,流露出無盡的思念與眷戀,毫無遮掩。
良久,他忽而冷笑,自嘲般,不屑吐出:“休再妄攀本君情愛,欲借此脫罪,爾與荼蘼,無比。”話落,他雙眸陰鬱,寒光迸射,宛若我便是那遭到萬人唾棄的千古罪人。
我因驚愕而呆望著他,卻見他霎時起身,將案上藥碗掃落地上,此後,狠甩鬥篷而去,此刻,我的一顆心,似已被瞬間碾碎,癡傻的盯著地上摔碎的青玉藥碗,與地上如汙水般的藥湯,淚如雨下。
他的冷言寒語仍在耳邊縈繞,一如夢魘,時至今日,我方獲悉,原來我與已亡的冷荼蘼…無比,既如此,他何必大費周章將我奪回?僅為了侮辱我,以滿足他報複的快-感麼?
想起身,可卻發現,我再一次被包裹得如同木乃伊,似乎隻有頭,雙手是自由的,連腳都已被裹起。
可這宮內的窒息感,已令我一刻也無法忍受,倘若他奪回我,救活我的目的僅僅是為了羞辱我,那麼,我寧可死在外麵,也決不再受他看似恩惠下的奇恥大辱。
猛然用力,翻動身子,‘咚’的落地,無聲的張著口,鑽心的疼…心髒的疼痛令我瞬間失去任何知覺……
“冷荼蘼,冷荼蘼。”
我的臉被拍得啪啪作響,緩緩睜開雙目,卻見他正雙目含怒的盯向我。
身子無法動彈,胳膊亦無法彎曲,因此,我隻可憤恨的將頭偏向一方,心下已然做決,我欲亡命,無人可阻。
下顎被悠地捏緊,臉被蠻力搬回,我依舊緊閉雙目,不在看這令我傷至心死的人,你欲在羞辱我,而我,絕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
可卻未料,他竟殘狠言道:“此身-子,乃蘼兒留存之物,而今,你隻有贖罪,以保她的存活。”
聞言,我陡然睜眼,卻又雙目空洞,任淚流淌過後,緩緩闔上雙目,這…便是我的宿命……為何要將我送回這裏?莫非,我的命運還不夠苦麼?
而同時,另一個意念陡然閃過,為何我應就此萎靡,莫不是被他的殘狠嚇住了?真若如此,那便不再是我——冷荼蘼!
我嫵-媚睜開雙目,如春風般朝他微笑,卻猛然伸出舌頭,狠咬舌根,邊咬邊笑,以眼神傳遞:你苦留的這具屍體,我頃刻便交還你。
他起初被我突如其來的笑顏震癡了一瞬,待反應過來,我已狠咬舌根。
“鬆口!”他慌了神,立時伸手緊捏我兩腮,迫使我無法咬舌。
然,口內的血腥,已令我十分振奮,我拚死般繼續用力,僵持半晌,最終,我的口被他狠捏得大張著,無法再用力闔上,這疼痛,宛若下巴已被捏掉。
他猛然俯身,但身子卻浮在上方,並未碰觸我裹得如人棍般的身-體,雙眸似泛著水光,抑或是寒光,麵目硬憋得通紅,良久吐出:“你這…該死…倔女人。”
我無事般以眉眼相勾,信息如時傳過:我既該死,順了你的意,豈不更好?
“你這…該死的啞女。”他捏緊我兩腮的手一絲未鬆,以他的智慧,斷然猜得出,我如此激他,就是想借他之手,將我送入黃泉。
‘啞女’…雖為激將之法,但聞聽此句,受激之人仿佛我才更甚,我有今日,全被何人所害?想不到,今日…我還真是自取其辱,瞬間用力,再咬下去,我發誓,此次定要成功!
他也隨之加大力度,一雙怒瞳,可清晰看到烈焰燃燒,這次疼痛更深,可我知曉,以他的手下之力,捏碎我的頭骨,也隻如碾碎螻蟻般輕而易舉,因此,我更加使力,非要逼得他用力——殺我。
“冷-荼-蘼,你休在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