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幾乎是一眼都看不下去啊，那沒用的東西就跑廁所去吐了，所幸夜裏吃的不多，後半段基本就是幹嘔。
    方震回來的時候一股怪味兒就往鼻裏鑽，跟著聽到顧漢生“嘔嘔”的叫聲。
    他拍拍門板，問：“怎麼了？吃壞了？”
    小顧根本是沒力氣理他，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狂奔進屋裏，把電腦關了。
    方震跟在他身後，好奇這人剛幹了點什麼？
    “你來得倒是時候。”小顧胃裏總算不再倒騰，可瞅著方震的臉怎麼瞧怎麼硌眼睛。
    方震伸手要摸他額頭，看有沒有發熱，可小顧一個大步向後，躲瘟疫似的閃開，這一下方震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沒心沒肺，俯仰無愧。
    顧漢生知道方震在想什麼，可他偏就裝得不知道，傷人要傷得毫無愧疚，否則殺傷力大減。
    方震也光了火硬是把他掰正，麵對自己，對著那雙銅鈴大眼，認真重複問道：“有事沒事？怎麼吐了？”
    人是火的，聲兒是軟的，顧漢生再強自己就該抽自己了。他小臉白得跟漆剛刷過，無奈搖了搖頭，口口聲聲說沒事兒，四肢亂撲要掙脫方震。
    倒是沒得逞。
    眼看著方震的臉朝自己逼近，最後嚇得閉上了眼，隻覺得腦門給人一碰。
    “還好，沒發燒。”
    顧漢生睜眼，對上方震的眸，兩人都失去焦距。
    就那一小小的角度，小顧差點以為自己遭襲，幸好啊幸好，方震不是正人君子就是磕壞腦子。
    “嗯，我不說了沒事。”顧漢生推開他，頓覺得自己矯揉造作。
    方震知道小顧這人半點逼不得，當下閃邊，沉默帶動尷尬，空氣忘記流竄。
    “吃了沒？”顧漢生沒等他回答就去裝了碗飯，遞過去。
    方震接過，習慣成自然地揭開菜罩子，夾起冷菜往嘴裏塞，看著是跟自己過不去，不過是想憋一憋顧漢生，順著杆子讓你的沒良心得逞。
    顧漢生的良心早給狗吃了，也不給他熱菜，椅子來開老遠，對著他坐。
    沒扒兩口就有電話進來，小周。
    方震具備一個合格的偵查人員所必需的所有素質，渾身都是耳朵，外加小周嗓門大，聽個一清二楚。
    “老師，你怎麼沒在網上啊？那東西你看了沒？有什麼收獲呀？”
    顧漢生全身起毛，一句回說立刻掛斷，跟被捉奸在床似的心虛，壓根兒不敢看方震。
    那頭方震裝得跟沒事兒一樣，繼續扒飯。
    “那個……”顧漢生看著他若無其事，開始期期艾艾，話到嘴邊卻變成，“明兒我麵試，你有什麼可指導的沒？”
    上回考試進了麵試線，這會兒可不該真的上前線了麼。
    “夠快的，一府兩院效率高啊！”方震嘴裏調侃，心裏早涼了大半，反正顧漢生就這德行，什麼話都不肯跟他實說。
    “你別陰陽怪氣的！”一直被他捧著攥著，怎麼也受不住這會兒給他嘲諷，顧漢生一梗脖子，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怎麼不講理怎麼來。
    “你究竟想幹嘛呀？我拿真心誠意待你，也禁不住你這耳刮子隔三岔五！”方震也動了真氣，“啪”的一聲把筷子摔在桌上，震得桌腿也抖三抖，“成！你冷著臉抽我嘴巴我也受了，我就想人心都是肉長的，捂著捂著你遲早得化開，可我錯了，我熱臉貼冷牆，我活該犯賤，你有個什麼事兒都不跟我說，今兒更是莫名其妙，推拒我跟見著鬼似的，我怎麼你了我？”
    顧漢生委屈得要死，方震竟然對他這麼凶惡，心裏想罵小周更想罵自個兒，一個自暴自棄地就把電腦往他懷裏一塞，頭也不回跑進廁所，關門，落鎖。
    “篤篤篤~”沒過一刻鍾，廁所門就被敲響，可顧漢生是死也不願去開門。
    “喂，出來吧。”方震聲音門外響起，聽不出些許情緒。
    真能裝！
    顧漢生恨得牙癢癢，不定心裏怎麼歡樂呢！
    “不要！”他索性坐進浴缸，準備一仗到底，曠日持久。
    “你打算一晚上呆裏頭？我要是不走你就不出來？”方震聲音裏顯然帶笑，快憋不住了。
    “不出來！”顧漢生是打定主意了，他丟不起這人。
    “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吧？救你這破落玩意兒能擋得了我？別等我一腳給你門踹了再給我飆啊？”
    他說罷在門外噼裏啪啦的弄出幾個聲響兒，嚇得顧漢生立馬開門。
    “你要給我家門踢壞了，我讓你扛著門板在小區裏溜達！”
    方震一見他就笑壞了，立馬摟過來按著頭，說我哪兒敢呀，再說也劃不來啊，踢壞了還不是我來修？
    “我說，你看那玩意兒幹嘛呀？”
    倆人一落座方震就朝電腦努了努嘴，一臉淫笑。
    顧漢生凡沒給衣服遮住的地兒全紅了，想起剛才所見，胃裏又是一陣翻騰。
    可嘴上還逞強：“科普宣傳，增長見聞！”
    好你個增長見聞！
    方震一個餓狼撲食朝他撲來：“不如咱來實踐一番，你不但有見識還有經驗了！”
    “王八羔子！”顧漢生佛山無影腳一出，沒想給方震一掌拿下，這腳踝子給人捏在手裏，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情景好生撩人。
    真是，早提醒他自己是幹嘛的，還動手動腳，搞業務考核不成？
    眼看他欺身逼近，顧漢生心裏又急又惱，揮舞著兩條胳膊，心想著你在過來我掐死你。
    果然不動了。
    方震把他腳放開，拍拍身上，一派正人君子模樣。
    “瞧你這出息。”他笑說。
    顧漢生亂撲騰幾下又坐起，怎麼想都覺得方震越來越深不可測。
    “你說，會不會很疼啊？”過半晌顧漢生總算說話，這問題盤旋在他腦海裏，怎麼也甩不出去。
    方震一愣，立時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又是笑得淫賤。
    “這要分人，像我，一定不會弄疼你。”
    顧漢生大怒，滿嘴滾滾滾。
    方震不怕死跑來摸摸他腦袋，心裏暖意生疼，他就知道，自己遲早有媳婦熬成婆的一天。
    “我不好，不該跟你凶。”
    顧漢生想起剛才這小子牙尖嘴利的德性，就氣得揮爪子嗬斥，別忘了現在誰追的誰，老子還沒點頭呢！
    “是，你是沒點頭，可你用實際行動給了我答複。”
    顧漢生隨著他的目光望向他的電腦，真可恨啊，恨不能將這破東西毀屍滅跡！
    第二天麵試就像過場，仨麵試官早都是和顧漢生撚熟得很，王科一早也打過招呼。
    顧漢生看著和他爭奪崗位的應屆畢業生，心裏油然生出一點點慚愧。
    不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怪隻怪他們造化不好。
    “咦？”顧漢生打量遠遠走來的兩人，這不敖少寶和靜慧嗎？
    趕緊走！
    這敖少寶本就不相熟，靜慧和門師傅更是讓他一見就羞惱。
    “哈哈！顧漢生你給我站住！”
    顧漢生心裏將這把聲音的主人敖少寶的全家問候了七八遍，慢慢回過頭來，陪個自認好看的笑臉：“哎呀，幹活還情侶檔啊，小手拉小手一道來呀？”
    靜慧看他笑得好不自然，心裏倒覺得可愛。
    “你們這兒今天挺熱鬧啊？”敖少寶環顧四周，不少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女，或是低聲私語，或是正襟危坐。
    “可不，今天麵試啊！”
    “喲，那你……”敖少寶看他也是一身正經打扮，會意一笑，不說下去了。
    顧漢生瞪他，這會兒估計人人都知道他此次必然中舉。
    三人走到深處，拐進了辦公室。
    敖少寶將卷宗放在王科桌上。
    “小顧啊，快來登記案號！”
    “小顧啊，給倒兩杯水來！”
    “小顧啊，56號案子的報告發給我了沒？”
    ……
    這王科真能糟踐人，不過看在他為自己說話謀差事的份上，就算這會兒讓他喂他吃飯，自己都是肯的。
    敖少寶看這平日心高氣傲的顧漢生忙來忙去，心裏別提多歡暢了，方震也吃了你不少悶虧，沒想到世間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他將之間一摞卷宗特地挑出，指給王科：“這是之前那個販毒的案子，今天到期該移訴了，我們老張老李倆巨頭說了，敵人的律師相當滴狡猾，雖然現在證據確鑿，還是要請王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王科說那是自然，維護法紀，懲奸除惡，責任所在，義不容辭。
    臨走了敖少寶又拉住顧漢生，說方震有話拖他捎帶。
    顧漢生正欲附耳過去，敖少寶卻一把將他推開，隻往他手裏塞了什麼東西便攜著靜慧蹦蹦跳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