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過了漫長的暑假，秀水一中迎來了開學的第一天。基本上每一年的這一天都特別忙碌，因為要迎接新生入學，所以事情特別多。
    韓宇看著麵前排成長龍的隊伍，感覺有些悶熱。不過比起這些站在太陽底下排隊交學費的新生家長來說，自己的情況顯得好多了，至少自己不用曬著。這是教學大樓的背麵，陽光照過來後留下很大一片陰影。牆上貼著班級的名字，與牆相鄰的長排公告欄上是大紅的紙張，很有金榜題名般感覺的寫著每個班級的新生姓名。
    在這一天，新生麵臨著找教室、交學費、分宿舍、發放被褥還有量身定製校服等一係列問題。因為今年擴招，高一新生是去年的一倍還多。學校考慮到可能時間比較緊張，所以係統的安排了一下，允許家長代繳學費。不過要在第一張人民幣上寫上學生的名字，再由負責接待的高二生用橡皮筋紮好，家長還要簽字才算完。
    “請在登記冊上簽名。”
    ……
    “對，簽學生的名字。”
    ……
    “好的，謝謝。你可以去宿舍找。不過要先去教室查宿舍號。”
    忙完一個，韓宇抬頭看看隊伍依然壯觀。突然看到隊伍後麵的籃球場上走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季晨楓。
    他正幫新生領日用品呢。顯然他的活更辛苦些，汗水已經浸濕了校服，可以清晰的看到背部的輪廓。不自覺咽了口口水，韓宇覺得似乎更燥熱了些。
    高二高三的學生比高一早開學了幾天。
    那天，新分的教室裏亂糟糟的，熟悉的都湊一塊聊天。韓宇和薛良一起走進教室發現石磊竟也在，這下三個一起長大的夥伴算是湊齊了。高二分了文理以後就不再分班了，三人都選的理科，這麼說來三人這兩年就連在一塊了。三個人都不矮，於是挑了最後一排坐下。
    “石頭，暑假沒見著你啊，去哪兒了？”薛良拍著石磊的肩膀，一副審問的架勢。
    “嗨，就去了趟海邊，海南島。瞧，都給我曬黑了。”石磊一伸胳膊，果然黑了很多。
    “吆，都去海南島了。那你的臉怎麼沒變黑？”
    “嗬，整天帶著草帽，還擦了點防曬霜。”
    “你女的呀，還擦防曬霜？”
    “去你的，男的就不能擦防曬霜？”
    韓宇看他倆推來推去也不搭腔。轉頭看見一女教師走進來，三十幾歲，化著淡妝，挺隆重的樣子。嗬，不會是班主任吧？
    果然，她在眾人平息下來後就簡單說了兩句，主要內容就是今天開始她就擔任一班的班主任了，大家有什麼事可以找她，介紹完了接著就開始點名。韓宇低頭一副不理世事的樣子，老師點到名字就喊了聲“到”完事。這時，薛良湊過來：“好像還差幾個。”
    “季晨楓。季晨楓到了嗎？”女班主任目光在班裏轉了一圈。“不在嗎？季晨楓。”
    “到！”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微微的顫音。一班人都被這聲“到”引走了目光。門口，一個細長的身影扶著門框微喘，顯然剛剛爬完五層樓。
    “好。先找個座坐下吧。”
    韓宇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季晨楓。他的樣子有些怔愣。此刻，腦袋裏隻重複翻騰著一句話：“是他！”他看著他走到他前麵的座坐下，兩人中間還隔了兩張桌子。班主任的點名還在繼續，可韓宇一個都沒聽進去。
    之後，重新分了座。韓宇和季晨楓除了剛開始的隔了兩桌現在又加上隔了一排。
    終於，一上午就在不停的收錢—點錢—簽名—捆紮的重複運動中結束了。給還沒有交完錢的家長交代清楚下午幾點開始，又告訴了食堂的地址。韓宇和另一個同學把錢交給負責的老師後也回了教室。
    “唉，累死了。”
    “是啊，是啊。今年人真多。”
    教室裏還是亂哄哄的。韓宇瞄了一眼季晨楓的桌子，人不在。
    “唉，真累！小宇你弄的什麼？我一上午光給人遞被子褥子了，胳膊都抬不起來了。”薛良長的其實很清秀，再加上戴著副眼鏡，更顯得斯文。不過此刻卻是一副呲牙咧嘴的樣子。
    “點錢。”簡單的倆字。
    薛良見他不多說也不再問下去。自小他就知道韓宇話不多，有些沉默寡言的味道，不過在他認為韓宇絕對屬於“悶騷”類型的。
    “石頭你呢？”
    石磊已經癱在桌子上不起來了。頭埋在胳膊裏悶悶的說：“我最慘了，爬了一上午的樓。誰把新生安排在七樓的呀？腿都斷了。”
    一屋子的人哼哼唧唧訴完苦吃完飯，下午還是得繼續啊。不過，直到離開，韓宇也沒看到季晨楓。
    新生入學的忙碌過去以後，迎來了平靜的高中生活。
    韓宇、薛良、石磊三人走讀。之前三人都不同班，就分開回去。這下又回到了中學時同來同往的日子了。高二的課程已經開始變得緊湊，因為今年必須把高三課程也學完，到高三時就隻剩下複習—考試—複習這樣的日子了。
    韓宇和季晨楓期間一句話也沒說過，就這樣相安無事到了第一次模擬考試。
    兩人竟在一個考場，還是前後桌。
    經過這二個月的觀察，韓宇算徹底搞明白了，季晨楓完全不是個會主動的人。在教室裏，就算是他同桌，兩人都很少說話。如果說剛開始是不熟悉的話，那麼都二個月了，全班也該熟悉過來了吧？還有一點就是季晨楓的家教很好，你和他說話，他絕對不會不理你；你幫了他，他會笑著說謝謝；遇到事，自己的問題會先說對不起，不是自己的問題也會說聲不好意思。平時就安安靜靜的呆著，也不參加男生間的無聊談論。偶爾也會見到他被隔壁班的一個女生叫出去，後來才知道那女生竟是他堂姐。
    韓宇看著坐他前麵的季晨楓，考慮到底要不要出口。快開考了……
    “喂！”拿鉛筆敲敲他的肩膀，發現手輕微的打著顫。
    “什麼？”
    “我沒戴手表，把你的放桌子邊上。”好半天才找了這麼個理由。
    “好。”
    兩人同班的第一次對話竟是韓宇說的多些，而季晨楓，就說了三個字。
    之後，大家又回到了大道朝天，各走一邊的情形。
    模擬考成績已經出來了。韓宇穩居班級第一和年級第一；薛良班級第二年級第五；石磊班級第七名；季晨楓班級十九名。不過韓宇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考試之後的重排座位。因為班主任發現有些同桌不對盤，起不到相互學習的作用，於是決定重新排坐。
    “砰砰。”
    “進來。”
    “老師。”
    “哦，韓宇啊。什麼事？”
    “老師，我要換同桌。”毫不拖泥帶水的直接說明來意。
    “你同桌不是林海嗎？他還不錯啊。”老師姓嚴，是二年級數學組的組長。也是高二（1）班的班主任。
    “我比較喜歡安靜。”想要用相互學習這一條來說服吧，可韓宇已經是第一了，不如用這個理由。林海也是班內前十名，可就是太活躍了。這樣的話，就成了不希望有人打攪了。
    “嗯，你覺得誰比較安靜些。”
    早就想好了，可這會還要假裝思考一下。
    “我想看看成績表。”
    “季晨楓吧。他的語文和生物比較突出，我這兩門都不如他。他的英語和化學又不如我，其他科目差不很多，正好互補。還有他人很安靜。”瞧瞧，誰說他沉默寡言來著，連“互補”都用上了，就差沒引用一個真命定理了。
    “好吧。我看看再說。”
    從數學組出來，韓宇挑了挑眉，知道這事就算成了。在這個成績決定一切的環境裏，自己的話一定有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