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經理落荒而逃之後，我打了個電話給蘇小陽叫他馬上過來吃飯。那麼好的飯菜，是我用一巴掌之痛換來的，可不能就這樣浪費了。
    蘇小陽到的時候，菜也上齊了。見到我坐在滿桌菜肴麵前，便小聲問：“怎麼點那麼多菜，這個店一定很貴，我們沒錢付的。”
    我心情大好，道：“放心，已經有人幫我們付過了。”
    蘇小陽微微一笑：“正好我也餓了呢！很久沒吃那麼豐盛的飯菜了呀！”
    突然他看看我的臉，問：“你的臉怎麼了？”
    我摸了一下臉，那是被經理打了一個耳光的地方，雖然已經不太痛了，但紅腫是必定的，勉強笑道：“不知道被個什麼蟲子蟄了一下就變成這樣了，又癢又痛的，不過不要緊，回家上點藥，明天就會好。”
    蘇小陽皺眉說：“怎麼那麼不小心，快讓我仔細看看。”
    我捂著臉搖頭：“不要了啦，這裏人那麼多，太難為情了呢！再不吃，飯菜就冷了。”
    蘇小陽點點頭，我們開始向飯菜進攻。美餐一頓後，相攜回到家。
    我對被經理騷擾一事絕口不提，我不想讓蘇小陽過於擔心，依他的性格說不定會想去找經理算賬，我並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因為隻有這樣的高薪，才能讓我跟蘇小陽的生活過得好一點，使得蘇小陽不必出去找工作。
    回到家後，蘇小陽小心地為我上了消腫的藥水，他的眼中盡是痛惜，甚至不顧藥水的難聞味道，親了親我的臉，問：“還痛不痛？”
    我推開他說：“別親，髒。”
    他卻依然抱緊了我，埋頭在我的肩上，又問：“痛不痛嘛！”
    我輕聲說：“不痛的，這一點小傷算什麼呀，睡一覺就好了。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臉上被樹枝劃傷了一道大傷痕，那個才叫痛呢！”說著從一本泛黃的筆記本裏翻出幾張照片，其中一張黑白照，是我還在家的時候跟弟弟照的，那時臉上還沒有傷，瘦小得像貓仔似的，因營養不良造成頭發又稀又黃。唯一的一張彩色照片，是我跑出來後跟那個好心的佰佰一起照的，我拘謹地依在他的懷裏，就像在父親的懷抱中一樣，臉上那道可怖的傷痕使我笑起來顯得格外詭異，但卻不能掩去我眼中的幸福。
    “看，以前很醜吧！”我對蘇小陽說，“還好在你醒來之前，撒旦大人已經幫我恢複了容貌，如果你見到以前的我，一定不會喜歡我了。”
    蘇小陽用手指摩挲著照片上我臉上的那道傷痕：“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你不醜，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或者是以後的你，不管蘇小路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的……那一次，一定很痛很痛吧？”
    我依在蘇小陽懷裏，慢慢說道：“嗯，真的很痛，不過，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得讓我快要忘記了那樣的痛楚。”
    蘇小陽抱著我，輕聲說：“對不起，那個時候，我沒能在你的身邊，沒能好好地守護你。”
    我輕輕地笑了：“你不必內疚的，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認識你呀笨蛋！”
    或許是白天受了驚嚇，我竟然睡得極安穩，迷糊中感覺到有人在用手輕輕觸碰我的臉，癢癢的，但我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又自顧著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不敢再穿短裙，換了一條長褲，來到辦公室，等了許久也不見經理。
    正納悶時，財務室的李小姐打電話過來叫我去一下財務室。
    到了財務室，李小姐麵無表情地拿出一張支票遞給我：“蘇小姐，經理今天早上交待的，因為我們這裏經費緊張，上麵決定要裁員，撤去經理秘書一職，所以很對不起，蘇小姐，我們沒有辦法再雇用你了，這是一點遺散費，還請蘇小姐另謀高就吧！”
    我愣了愣，問道：“那我想問一下，經理呢？”
    李小姐說：“經理今天早上打電話過來，說他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時間，特地交待我把遣散費拿給你。”
    想不到那一招的效果那麼明顯，經理擔心我再跟他借錢，已經像老鼠見貓一樣對我避而不見了。我看了一眼支票，1000元，不禁暗自慶幸，還好昨天使出這麼一招“以進為退”，不然打破了經理的頭，現在需要支付賠償金的就是我了。
    拿著支票出了門，望望依然陽光明媚的天，突然有一點淡淡的失落湧上心頭，更多的是悲哀，這1000塊錢，對我而言，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恥辱，也讓我更深地明白了，人心險惡這一句話。
    最重要的是，我又失業了。
    把錢存好後，回到家裏，蘇小陽很奇怪我為什麼會下班那麼早，我躺在床上說：“我失業了。”
    “為什麼？不是做得好好的嗎？”
    我歎了一口氣，說：“人家要裁員我有什麼辦法？不過不要緊，我得了1000塊錢的遣散費，足夠我們用一陣子的，在這段時間裏也能再找一份工作了。”
    蘇小陽絲毫沒有懷疑，說：“既然這樣，我要跟你一起去找工作。”
    因為第二天要找工作，晚上我們很早就睡了，不知什麼時候，窗外傳來細微的沙沙之聲，似乎開始下起了雨，在這樣一個冷雨夜裏，我躺在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睡，此時不知道是從哪家飄來的一首阿杜的歌，他略帶嘶啞的嗓子將歌詞中的蒼桑和無奈體現得淋漓盡致：
    我把夢撕了一頁
    不懂明天該怎麼寫
    冷冷的街冷冷的燈照著誰
    一場雨濕了一夜
    你的溫柔該怎麼給
    冷冷的風冷冷的吹不停歇
    哪個人在天橋下
    留下等待工作的電話號碼
    我想問他多少人打給他
    隨手放開電話上
    那本指引迷途心靈的密碼
    我的未來依然沒有解答
    舊電話撕了一頁
    我的朋友還剩下誰
    冷冷的心冷冷的夢在哽咽
    兩個人試了一夜
    抱得再緊也不能睡
    冷冷的你冷冷的淚濕了夜
    ……
    聽著這首蒼涼的歌，淚水漸漸濕透我的眼，此時蘇小陽翻了一個身，嘟囊著發出幾聲無意義的夢囈，在我身邊動了動，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又沉沉睡去。我笑了笑，告訴自己：一切都沒有什麼大不了，隻要蘇小陽陪在我身邊，麵包總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