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開口問對方是誰，但是六歲的林旭驁人生裏首次發現自己……失語了，張張嘴依依呀呀了一陣，愣是什麼都沒說出來。倒是玉娃娃眨眨眼睛開口了，聲音奶奶的，帶著小孩子特有的鼻音：“喜歡吃這個麼？”
    白白的手帕被遞到林旭驁眼前，手帕上滾動著幾顆不知名的果實，珍珠般大小，晶瑩剔透，可以清楚看到果肉裏麵包裹著的黑色的核，林旭驁仔細辨認之下……似乎是草地上常常雨後長出來的野草的結晶：“這個……可以吃？”
    “恩，很甜。”鄭重地點點頭，看著林旭驁接過手帕，玉娃娃又笑開了。他好喜歡笑，林旭驁模模糊糊地想著，隻覺得那笑容綻放在眼裏比二月的春風還舒服，眼光微微往下一瞄，小娃娃還沒來得及縮回去的手掌上，幾道血痕猛地映入眼中。
    “你傷著了？”一把抓過他的手，林旭驁一陣心慌，那幾道傷口莫名其妙地紮著，連自己的手上也開始疼起來。相比起他的語氣，小娃娃倒是沒什麼反應，“恩”了一聲，乖乖地讓他捏著自己的掌心反複地看，即使有時候對方的動作不小心把自己弄疼了也不反對。
    林旭驁這邊是越看越心疼，從小到大被周圍人護在手心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讓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嚴重的傷口，小孩子天生心地善良，巴不得這回傷的是自己，隻可惜六歲的年紀讓他也實在是想不到什麼好辦法，模模糊糊間記起母妃曾經說過傷口舔一舔可以好得快。太子殿下匆忙之間想都不想，低下頭伸出粉粉的舌頭，小心翼翼地觸上了小娃娃還在流血的掌心。
    “嘶……”這個動作終於嚇到了一直鎮定的娃娃，小小的身子抖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想把手收回來。
    “別動！”林旭驁也不好受，血腥味在嘴裏擴散開來，好像啃了一口鐵鏽，皺著眉頭但是他始終緊緊抓著對方細細的手腕，咬咬牙又舔了上去。雖然眼睛閉得死緊，但是動作愈發溫柔。
    兩個小孩子之間，一時靜得可以清晰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主子——”身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找不到蜻蜓的小勤子一轉頭發現不見了太子殿下，大驚失色，連忙尋了過來。還好，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林旭驁的身影，拍拍胸口，剛鬆了一口氣的他瞥見了林旭驁正在一臉痛苦地舔著另外一個孩子的手，這剛下去的氣立刻又提了起來，“你！大膽！見到太子殿下竟然不行禮？”疾步上前，小勤子的神情仿佛要吞了那孩子一般。小娃娃再度驚嚇，使了狠勁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做錯事一般藏到了背後。
    “放肆！”林旭驁被他的動作也嚇了一跳，回過神來一陣失落，下意識地轉頭就吼。小勤子伺候這麼久，從來沒見過小主發這麼大的火，雙膝一軟直直跪了下去：“奴才失禮，奴才失禮！”
    林旭驁“哼”了一聲，突然看到他手上拿著的花枝，伸手指指：“這是什麼？”
    “主子，這……奴才沒用，怎麼都找不到蜻蜓，就見著這杏花開得燦爛，心想……”這一問小勤子更加慌亂，小心翼翼地把手上的枝條遞過去，偷偷瞄著小主子的臉色。
    蜻蜓本來便是自己隨口瞎編，林旭驁自然沒有因為這個而生氣，接過花枝端詳一番，倒也的確好看，心中一喜轉回頭去向小娃娃道：“這，送給你……恩？”
    身後的小路空空如也，小娃娃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離開，林旭驁伸出去的右手就這樣僵在半空中，一直捏著手帕的左手無意識地鬆開，透明的小果實從手心滑落，無聲地滾落，散開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