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失敗的話，隻怕那丫頭會爆體而亡！”
    此話一出，驚得鄭墨本就煞白的臉上湧現出一層淡淡的灰蒙之色。他現在全身上下除了麵部所有的肌肉都不聽他的使喚，他隻得把所有的氣力都集中在麵部來發泄心中的情緒，俊朗的麵龐竟顯得猙獰起來。
    “你若真是心中焦躁，就快些恢複，好去助陣。”體內那鄭墨道，“此時那丫頭毫無戒備，那怪物想必也已感應到她的威脅。若是她此刻下手……”
    那人不再說，鄭墨也知道他的後半句是什麼，忽又一愣，心中叫道：“你說恢複？我還能恢複？”
    體內鄭墨“嗤”地一聲鄙夷道：“笑話！你當我是誰？我便是你體內精氣融合龍血產生的靈體！僅那一條左臂就能恢複出山中朝子的全部血能，更何況你這個大活人？雖說頭腦不是很靈光……”
    鄭墨聽了又是一怔。那龍血與他心意相通，知他疑惑，又歎道：“本不想與你浪費口舌，畢竟時間緊迫，可見你實是愚鈍，我也隻好……你可知道，你身秉於稚、山中朝子兩大高手遺血，按說天賦異稟，卻為何不似池黎那般，釋放海血而不死？”
    鄭墨啞然。
    “隻因是你父母故意為之。”
    鄭墨仍是啞然，不過眉目之間已露了然之色。
    “沒錯，正如你所想，他們的目的便是逼你用那禁術——屍融之術！”
    鄭墨這才一驚，心下道：“這……為什麼啊？”
    “‘這卻又是為何？’你心下必是疑惑吧。你可知龍與僵屍的傳說？”
    “這？”鄭墨不解，“龍是……特牛X特高級的吧？僵屍嘛……這兩個有什麼聯係麼？”
    “話說盤古開天辟地，萬物始生，天地以萬物為芻狗，其中兩個物種終在血雨腥風的洪荒時代逐漸凸顯出來，便是人類和龍族。龍族上天翻雲覆雨，下水倒海翻江，在陸地上卻不似人類驍勇善戰。無奈，龍族便以自身至陰之血和本就受到上天眷顧的人類之軀，借那月之精華，創造出了至今仍不被六道眾生承認的存在——僵屍。可以說，天地屍鬼，真正的身份其實是龍族的奴仆。”
    這本來讓人饒有興致的故事，在鄭墨聽來卻不是這麼感興趣。他現在關心的隻有一件事——怎麼樣才能保護小措。
    “可龍族還是敗了？”
    “是的，天界，人間界，幽冥靈界，三界盡被人類所占，而龍族則被驅趕到了深海之中，掌管陰晴風雨之變化。他們會敗，隻因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造出的屍鬼，竟隨著血能和月能的積聚，漸漸地有了自己的意識。”
    “這又是為啥啊？”
    “一說是僵屍不滿受控於龍族，與人類暗地勾結；又一說是女媧不滿龍族似她般造‘人’，將世間僵屍盡數毀了去；還有一說是因龍族之女與一屍互生情愫，為天地所不容；還有人傳言上天動怒的原因隻是因為龍族創造出了這麼一種怪物擾亂了世間能量的平衡……總之眾說紛紜，事實究竟如何，我們卻也不得而知了。隻是可以肯定的是，龍與僵屍，必是有所關聯的，至於這關聯究竟是互相親近，還是互為仇敵，卻又……”
    “卻又不得而知了？”鄭墨打斷他的話，說道，“你這不得而知那不得而知的，到底你說的這些跟我又半毛錢關係啊！到底怎麼才能救下小措啊！”
    體內鄭墨怒道：“我警告你，我一半是你母親的血能，一半是你父親的血能，還帶著你父親的精氣，雖說是由你的龍血和精氣而來，說是你的父母也不為過。你小子若是對我不敬，當心我對你不客氣！”
    鄭墨這才想透，為何這人雖是自己，說話卻不似自己爽快，且措詞略顯文雅，顯然不是自己風格，原是秉承父母稟性。想那山中朝子性格暴躁爽朗，體內這人性格必是傳自父親了。也對，體內鄭墨不隻有父親血能，還帶有他的精氣，性格更像父親也是應該的，隻是剛剛教訓自己的時候那嚴厲的態度倒是隱約能看出母親的影子來啊。
    “現在是想這些的時候嗎！”體內鄭墨叫道。
    鄭墨無奈道：“是，是……您老人家接著說。”
    “父母之所以讓你隻能習得屍融之術，正是為了讓你身中屍毒，化為屍鬼，助你與那龍血相融。”
    鄭墨聽了這才起了興致。自己的生死無妨，但還要指望著這身龍血保護小措呢。
    體內鄭墨接著道：“屍融之術使用七次過後，屍毒侵體，精氣渙散。若是他人，必死無疑，隻是你身懷龍血，保命之餘，還能獲得至陰之力。隻因那龍血性屬至陰，自然攝住你的陰魂不放，是以你雖體魄分離，但卻‘死不透’。等你真正掌握了龍血，龍血便會源源不斷，滔滔不絕地自你體內湧出，而被攝住的精氣也會重新歸於你這身軀殼中。換句話說，若是想完全掌握龍血，必要先死一次！”
    鄭墨聽了大喜，若不是剛剛麵部扭曲的疲勞痙攣了，此刻他的嘴角怕是要扯到後腦勺了。
    “那你的意思是，這龍血本是奪不去的？”
    “當然。他們吸取走的，不過是你體內本有的受到了龍血影響的血能，相比於你尚未喚醒的血能，不過是滴水之於滄海罷了。若是真的已將龍血奪去，那光頭佬也不會僅一個血池子就將他困住了。那老頭並不是能吸收血能，而是吸收血液，其中的能量隻是以他的血液為媒介傳了出去。若他真的能夠吸收血能，又或是像你一樣以僵屍的形態吸收了龍血，那麼他的龍血必不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也就不必在千年後的今天再從你身上奪取了。”
    鄭墨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當自己和小措從相對的兩個方向同時用血能攻擊他的時候，他不去吸收而是選擇躲開。原來是他若不躲開，二人攻擊的能量便會在他的體內遭遇。而李菲正是看出了這點，才會用血池克製他。因為那血池中的血能時時刻刻都是從四麵八方來的。
    鄭墨現已不再迷茫了。體內自己的話就如一盞明燈為他指明了前路。
    畢竟，看不到希望，才是最可怕的。
    “但是，我卻是有能力掌握龍血麼？以我這生來便於不幸掛鉤的已失去靈魂的軀殼？”鄭墨閉眼苦笑著想到。
    剛剛亮起的希望之光忽明忽暗，似要熄滅。
    “不要迷茫！”體內鄭墨忿然喝道，“我們不幸？你睜開眼睛來看看，你現在能跟自己對話，這時間都是誰爭取來的！”
    鄭墨微微一怔，喉嚨似有異物哽住。他緩緩抬起眼皮，掃視一周，不知是淚水浸出，還是希望之光重新燃起，他的雙眸竟在這灰蒙蒙的路燈燈光照射下熠熠生輝。
    “我們若真是不幸，千年前便已喪命；我們若真是不幸，當日在解剖樓就已在惡靈的影響下被複仇侵蝕；我們若真是不幸，怎會有人為你和那邪魔奮戰到現在！”
    鄭墨心下笑道：“哈哈，想不到我鄭墨活了這麼大，竟然會被自己罵了一頓。”隨即又是一愣，問道：“那，我究竟要怎麼做才能完全掌握龍血？”
    “龍血與屍體的融合，本就是在龍族妄圖稱霸三界的心理下應運而生的。現在龍血之所以還沒有為你所用，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自己？”
    “不錯。”
    “這……”
    “自你‘師父’……不，是那姓黃的詐死之後，你活著隻是為了活著，以不負‘師父’所托。認識那小丫頭之後，你活著隻為了保護那小丫頭。仿佛在你的字典裏，根本沒有那兩個字——本應是你活下去的真正寄托的兩個字。”
    鄭墨本來不能動的身體猛然一震，心底某個東西仿佛被觸動了一般。
    “我應該……活下去的……真正寄托？那是什麼？”
    “霸者！”
    此話一出，鄭墨隻覺一陣刺骨的冰冷在丹田縈繞，但他卻並不覺得難過，反而能從其中感受到無窮無盡的力量，仿佛自己已置身於冰冷的深海，又好像並不是自己在深海中，而是那深海在自己腹中。
    “霸者？霸者……霸者！我是……霸者！”
    一抹狂笑浮現在鄭墨嘴角。
    體內鄭墨仿佛也在笑。鄭墨無法看到他，卻不知為何能夠感受到他的笑意。
    “你是不是於稚和山中朝子的兒子？！”
    “我是！”
    那冰冷的感覺已從丹田散開，整個軀體都已不住地抖著。
    “你是不是於稚的轉生？！”
    體內鄭墨的聲音仿佛弱了下來，但氣勢卻絲毫不減。
    “我是！”
    手指已冒出絲絲寒氣。鄭墨手指一抖，變掌為拳。
    “你是不是……呃……是不是……霸者？！”
    體內鄭墨的聲音仿佛更虛弱了，仿佛連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都已經很吃力了。
    “我是！”
    “若有人阻擋怎麼辦？！”
    “打倒他！”
    “若有人傷你兄弟怎麼辦？！”
    “廢了他！”
    “若有人傷你女人怎麼辦？！”
    “撕碎他！”
    “很好，很好……那麼……我再問你……你是誰？！”
    “我是鄭墨！我是高傲的控屍者！我是趕屍人於稚和血戰神山中朝子的兒子！我是血戰士小措的男人！我是縛靈師徐峰的好兄弟！我是……”
    鄭墨全身肌肉緊繃，他已感覺到渾身的力量完全地滲入了他的血液。他從沒有覺得身體這麼清爽，這麼地充滿力量。
    身是冰冷，心卻滾燙。
    “我是靈力界的……霸者！”
    鄭墨心中大吼著，用出全身的氣力，猛地一下站了起來，而與此同時，體內的那個自己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沒有了聲音。
    鄭墨知道，他並沒有消失，而是已經終於和自己合二為一了。
    他即是我，我即是他。
    而小措又是誰？算是自己的女人，還是自己的母親？自己究竟是於稚轉生，還是兩個人的兒子，亦或隻是二人創造出來的怪物？自己是於稚，小措是山中朝子？自己是二人所生的兒子，小措是山中朝子轉生？自己是怪物，小措是分身？
    ……
    鄭墨抬起頭，不住地狂笑，嘴誇張地大張著，似要吞盡世間萬物。
    “這種事，傻X才會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