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住那個孩子！他殺人了！”
    “捉住他，他殺了自己的父親！”
    在一條日本的小巷中，一群人拿著鐵鏟，舉著木棍，在圍追堵截一個看上去剛滿十歲的小男孩兒。那男孩兒渾身衣不蔽體，赤裸著雙腳跑在青石路上，留下一個一個血紅色的腳印。
    黃昏時分，太陽的餘暉映照著這場鬧劇。路本就很暗，淚水又模糊了他的雙眼，男孩兒根本看不清楚，猛地撞到前麵的一個人身上。
    男孩兒以為這人是來捉自己的，急忙轉過身打算向後跑去，怎奈被撞那人大手一伸，捉住男孩兒肩頭，說道：“喂，你這孩子，怎麼撞到人都不會說對不起啊！”
    男孩兒回過頭，看向剛剛被自己撞到的人，頓時更是一驚——這人穿著警服，是警察！
    男孩兒掙了幾下，見掙脫不開，急忙從懷中拔出一把小刀，朝捉住自己的手劃去。警察急忙把手抽回，那男孩兒見勢要跑，可那警察又抓住了他。
    就這樣，二人一個想跑，一個想捉，纏鬥起來。這時，追趕男孩兒的人群已然趕到。
    “警官大人，捉住他！這孩子是殺人犯，殺了他父親！”
    警察渾身一震，放開了那男孩兒。
    那男孩兒轉過身，平靜而堅定地衝著人群說道：“我隻是想保護我媽媽！”
    “小雜種，不要再狡辯了！”
    “胡言亂語！”
    “殺人償命！”
    “沒錯，殺死親生父親會遭天譴的！”
    人群頓時騷亂起來，而麵對眾人的謾罵，男孩兒隻是安靜地站在原處，淚水已經幹了，沒有恐懼，沒有悲傷，臉上冰冷冷的，沒有任何表情。本應充滿的童趣和純真，卻無法從男孩兒清澈的眼睛裏看到。
    「我隻是想保護我媽媽！」
    如果男孩兒說這句話時，是聲嘶力竭地喊出來的，亦或是覺得委屈而大哭著說出來，警察也許不會怎樣。
    但是，男孩隻是“平靜而堅定”地說出了這句話，讓警察聽得渾身不禁一陣發冷。這表明孩子已經對這群人——甚至是整個世界——不抱有任何希望了。這是怎樣的一種悲涼啊！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看到了一個人經過幾十年，甚至到死都沒有看清的東西，造就了他的沉著和淡定，讓他的眼神裏透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冷漠。雖然他還有心跳和呼吸，但是他已經“死了”。
    就在一瞬間，警察心裏已經決定了：一定要這個孩子“活過來”！
    警察走上前，拉住男孩兒的胳膊，一本正經地衝人群說道：“我知道了，我會把這孩子帶到警局的。大家辛苦了！”
    然而警察卻沒有把男孩兒帶到警局，而是把他帶回了自己的家。
    警察做了一份咖喱飯，端到了男孩兒麵前。男孩兒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謝謝，我開動了。”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警察一笑，問道：“還真吃得下啊，你不怕一會兒我把你槍斃嘍？”
    男孩兒淡然說道：“你不是真警察。”
    “警察”一愣，問道：“喂，你說什麼呢？”
    男孩兒放下手裏的勺子，從懷裏掏出一個錢包，說道：“我摸遍了你全身，隻有這一個錢包。沒有槍就算了，連警棍和手銬都沒有。”
    男孩兒把錢包放到桌子上，拿起勺子，繼續吃了起來。
    “警察”急忙拿起錢包查看，果然是自己的，大喜說道：“厲害啊！不僅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遍了我全身，還猜出來了我是假警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身手就這麼好，頭腦就這麼聰明啊！”
    男孩兒沒理他，繼續吃著。
    “警察”自己說道：“嘿嘿，其實我跟你一樣，也是殺了人了，才不得不裝成警察跑出來。”
    男孩兒仍然沒說話。
    “警察”有些尷尬。“喂喂，你別總是吃啊，你不想知道我是做什麼的，為什麼殺人嗎？”
    男孩兒瞟了他一眼，又埋頭吃起來。
    “不想知道啊？可是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殺人呢。”
    男孩突然把碗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他打我媽。如果我不殺了他，那天沒命的就是我媽了。”
    “警察”點點頭。“理解。可是你爸為什麼打你媽？”
    “我媽是藝妓，我爸是流氓加酒鬼，把我媽強暴了，結了婚，喝醉了就打人。”男孩兒一邊重新拿起碗和勺子，一邊平靜地說道。
    “那你是怎麼殺死他的？下毒？用刀刺？”
    男孩一邊吃一邊搖頭說道：“我跳起來，用手肘砸斷了他的頸椎。”
    “警察”這一驚差點把桌子掀了。這手法，明顯是受過訓練的殺手所用。
    “你跟誰學得這招？”“警察”急忙問道。
    “鄰居。”
    “這鄰居什麼人？”
    “忍者，腿斷了，隱居起來。”
    “警察”點了點頭，話鋒一轉，說道：“我說，你說話帶點語氣，臉上帶點表情好不好？”
    男孩突然抬起頭，把碗伸過來，臉竟然紅了，不好意思地問道：“能不能再來一碗？”
    “警察”心中一陣激動。他知道，這孩子還是有感情的。
    他又給男孩兒盛了一碗，笑道：“真能吃啊！你中午沒吃飯吧？”
    “不隻是中午。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警察”一驚。“三天？那你剛剛還這麼能跑？”
    男孩已經開始和他正常對話了。“要不是肚子餓，他們肯定追不上我。而且我是看他們隻是平民百姓才沒有殺了他們，不然，那群人是奈何不了我的。”
    “警察”說道：“我是一名職業殺手，你要不要跟著我？”
    男孩兒搖了搖頭。“我要和我媽在一起。”說著揚起脖子，把飯倒在嘴裏，放下碗，抹抹嘴，站起身，走到門邊，回身舉了個躬。
    “多謝款待！”
    男孩兒直起腰，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警察”，不，現在應該稱他為殺手了。殺手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三天之後的一個雨夜，突然有人敲門，聲音很輕。
    “這麼晚了，會是誰？”殺手提高警惕，打開了門。門外空無一人。
    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腿！
    殺手大驚，低頭看去。
    是那男孩兒！他虛弱地趴在地上，遍體鱗傷，渾身已經被雨澆透了，但卻無法衝刷掉身上的血漬。
    殺手急忙俯下身，問道：“喂，小弟弟，你怎麼了？”
    “那群人趁我不在，欺負我媽，我媽不堪羞辱自盡了。我把他們殺光了！這次真警察來捉我了！”男孩兒說完這句話，暈了過去。
    一個月後，一座小山上的墳前，男孩兒淚流滿麵的跪著。
    殺手在遠處，靠著一棵樹，叼著煙卷，安靜地看著他。這是殺手第一次看到這孩子脆弱、無助的一麵。
    男孩兒站起身，擦幹眼淚走了過來。
    “我沒處可去了。我想好了，我跟你走！”
    殺手把煙丟到地上，用腳撚了撚，問道：“你真的想好了？”
    男孩兒堅定地點了點頭。
    殺手玩笑般說道：“那好，我告訴你，你現在要加入的這個組織呢，叫‘清道夫’，可是國內最大的暗殺組織哦。我們都不會透露真實姓名，但為了表示我與你關係的親近，我就告訴你我的姓吧——羽田，你可千萬別跟別人說啊。既然你喜歡忍者，那以後你的代號就叫‘忍者’好了。我的代號是‘符咒師’，但是如果不在執行任務中的話你就叫我大哥好了。”
    說著，殺手突然收起笑容，肅然起來。
    “具體的事我現在不想多說，但有一點我必須要告訴你，而且你這一輩子都必須牢牢記住！”
    男孩兒從沒見過他如此嚴肅的一麵，凜然說道：“你說。”
    “也許你之前的經曆，和你看到的一些東西，已經讓你形成了不正常的世界觀。但是，我希望你記住，為了生存，人們也許會選擇黑暗，但是……”
    殺手閉上眼，頓了頓，一對母子的身影浮現在眼前。
    “但是，一定不要弄丟真實的自我。我希望你忘掉一切，隻需要記住你那份迫切希望保護母親的覺悟！”
    “等……等等啊……我放你走……我放你走！我這就讓人把門打開，你不用這樣，你等等！不要衝動啊！我放你走！”巴特拉發瘋般地叫著，匕首已經扔到了地上。
    「一定不要弄丟真實的自我。」
    「記住你那份迫切希望保護母親的覺悟！」
    巴特拉的話忍者已經聽不見了，但是當年符咒師大叔的這兩句話卻不停地在忍者耳邊回響。
    “符咒師大哥，抱歉不能繼續保護石光少爺了……八……啊嗚……八卦……崩壞陣！”
    一個黑球從忍者體內爆了出來，瞬間膨大開來。
    隨著一聲巨響，整個武鬥場連同裏麵的一切，永遠地從幽冥靈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