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姻緣牽 第六章 憐雲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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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初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天的午後。還未睜開眼,耳邊便傳來絮絮的話語聲。
“離愁,爺突然帶個姑娘回來,而且還是摔斷腿的姑娘。我都快難過死了,你都不知道安慰安慰我,整天介想著繡這些個花花草草的。”
“……這都是第七十九遍了……離憂,爺做事自有爺的道理,再說這位姑娘是爺的貴客。”
“貴客?憐雲閣是給貴客住的嗎?哼,現在是貴客,指不定以後就是貴人了!哼哼,反正我就是不能這麼就讓一個,來曆不明不白的女人把爺給勾走了!”
“離憂,慎言!”
原本倪初夏的大腦還處於預熱狀態,越聽到後麵,就越詫異:這是哪跟哪啊?什麼爺?什麼憐雲閣?難道這麼快就被賣掉了?誰那麼仁善,願意買個傷殘人士回家?
假意輕咳兩聲,慢慢睜開眼,便見兩張一模一樣麵容細致的女少臉龐,懸在眼前。不同的是,一張臉臭臭的,擰著細眉帶著些許鄙夷的目光。按方才所聞,這估計就是離憂了吧。而另一張臉,目光明顯柔和的多了,嘴角噙著淺笑,顯出左臉頰上一個淡淡的酒窩。
“姑娘,你可總算醒了。離憂,快去膳堂傳膳,再派人給爺傳話,說姑娘已經醒了。”見身旁的人毫無反應,離愁回頭瞪了離憂一眼,“還不快去!”離憂這才努努嘴,轉身而去。走時,倪初夏分明聽見從離憂嘴邊輕輕的飄出一句話:“長得也不怎麼樣嘛。”
倪初夏聽見了,離愁當然也聽見了。當下,離愁隻得回頭歉然道:“姑娘不要見怪,她向來心直口快。”
瞧這話說的,這不就更說明自己“長得不怎麼樣了”嗎?倪初夏苦笑著搖了搖頭,想坐起身來。剛一動,劇痛瞬間傳遍全身。倪初夏忍不住輕呼出聲:“啊!”本就沒有血色的嘴唇也愈發的蒼白。
離愁見狀,立馬扶住倪初夏:“姑娘小心。連老先生說過,這兩日正是麻藥散退之時,疼痛會加劇。”墊高靠枕,仔細的扶著倪初夏坐好,“姑娘還需要什麼?吩咐一聲就好。”
“水。”幾日滴水未進的倪初夏,嗓子早已生澀幹啞。
離愁正要起身倒水,卻聽見水波般輕柔的男音從門外傳進:“離愁,醒了麼?”
離愁起身立在一旁,倪初夏側過頭,一抹白影飄了進來。倪初夏愣了愣,直到白影飄近,看清來人長相,才半信半疑艱澀的吐出兩個字:“大魚?”離愁對狄落緋輕做一揖,便退了出去悄聲將房門合上。
倪初夏看著狄落緋,腦中畫滿了問號:難道被賣給大魚了?或者是大魚覺得那畫買虧了,根本不值那個價?還是買回來想多畫兩幅?或者……
看著倪初夏眼中閃動的毫不掩飾的疑問,狄落緋嘴角帶笑:“姑娘說什麼?大魚?是想吃魚麼?”倪初夏趕緊搖搖頭,又點點頭:“沒,沒什麼,就是有想吃魚了。”
狄落緋笑容更甚:“可姑娘現下卻是隻能喝水了。稍後我會令膳堂多為姑娘做些大魚的。”
倪初夏帶著疑惑點點頭,直直的望著狄落緋舉止優雅的為她倒了杯水,然後坐在床邊送到嘴前。看看嘴邊的茶水,再看看姿態柔中帶剛的狄落緋,隻得就著狄落緋的手,小口小口的喝著。
見倪初夏喝下水,狄落緋才繼續用他那清透如柔水般的嗓音緩緩道:“姑娘放心,我會負責的。”
“噗…啊……!”聽了這話,倪初夏喝的最後一口水,忍不住全噴了出來,結果扯動患處,又是一陣劇痛。
倪初夏齜牙咧嘴的一連抽了好幾口氣,緩過疼痛瞪著狄落緋道:“什麼意思?”見倪初夏臉色蒼白神情激動,眼中有些關切:“姑娘莫急,我為姑娘接骨之時,已有肌膚之親。雖然當時情況緊急,卻也不能落了他人眼中,平白誤了姑娘清白。”
倪初夏望著狄落緋,瞪大了眼。不是吧,就為了這屁大點事?
如同狄落緋這般的美人,隨便招招手,都會有萬千女性猶如潮水般蜂擁而至。為何會有對自己有這一說?難道這裏的美人不值錢的?審美觀有嚴重的誤差?再者,狄落緋救了自己一命。怎麼著,也不用對自己負責吧?倪初夏帶著更深的疑慮,難道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企圖?
倪初夏越想越覺得眼前的美人笑容裏,似乎帶著莫名的異樣。倪初夏裹著錦被,小心的縮向床角:“公子毋須如此,我,我本就不是清白之人。”望著狄落緋異樣更甚的臉色,倪初夏心中一陣打鼓,隻想趕快將這話題扯開,生怕再次遇上花映展一般的情節。誰知道這表麵誘人的美人,背地裏會不會有陰暗的一麵。
望著狄落緋咽了咽口水:“還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麵對輕易將心思表現在臉上的倪初夏,狄落緋就算不能猜出全部,也猜的七七八八,當下也不逼迫倪初夏,隻淡笑著任由倪初夏將話題轉移開:“這倒是在下疏忽了,在下姓狄名落緋,表字素魄。不知姑娘芳名?”
“倪初夏。”
雖然欣賞美人是倪初夏人生一大樂事,可那也得看是什麼情況什麼時候了。比如現在,大病初愈,且麵對的是隻見過一次就號稱要對自己負責的狄美人。
剛想著怎麼將狄落緋打發出去,再小憩一下,卻聽有人輕敲房門:“爺,膳肴已經備好了,是現在上麼?”
原來卻是離憂離愁帶吃的來了。一聽見有吃的,倪初夏暗淡的雙眸即刻變得炯炯有神,盯著關閉的房門直咽口水,肚子也像是聽到號令般,鼓聲頓起。狄落緋見狀忍笑道:“進來吧。”
離憂推門而入,麵無表情的立在狄落緋身後,離愁則從身側兩名小丫鬟中的一人手中接過白瓷小碗,呈給穩坐床邊的狄落緋。一小碗熬得細碎的肉末粥,在倪初夏滿臉的不情願,及狄落緋周到優雅的服務中見了底。接著是一碗濃黑的苦藥。聞著藥味,就足以讓倪初夏將剛才的肉粥都吐出來。看著一屋子的人都盯著自己,尤其狄落緋那略帶笑意的眼眸,倪初夏頭皮一麻,隻得憋著氣,一飲而盡,用離愁倒的清水漱了漱嘴,口中的苦味才漸漸衝淡。
狄落緋扶著倪初夏躺下,撚撚被子交代了幾句,便告辭而去。
躺在軟床上望著狄落緋離去的背影,吐了口氣,終於走了。倪初夏暗自撇撇嘴,那麼苦的藥,怎麼連糖都沒有,最起碼也該放點甘草吧。轉念一想,還是趕快養好傷,繼續開始浪人生涯好了。
倦意與藥效同時襲了上來,倪初夏在胡思亂想中濃濃睡去。
從那之後,一連幾日,狄落緋並未再來,隻是離憂離愁這兩個丫頭寸步不離的照顧著倪初夏。幾日下來,本就年輕易近的三人很快就混熟了,就連對倪初夏很有意見的離憂,也不再像那般抗拒。
趁著混熟,倪初夏問過兩人,這憐雲閣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含義。當時離憂尚好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別以為你住進憐雲閣,就真是憐雲閣的主人了。”然後輕哼一聲轉身而去,留下一臉茫然的倪初夏無限感慨著: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
最後還是從離愁那裏得知詳細。
論房屋建築,整個普台城裏最高最知名的,不是城主府,而是六國七公子之首素魄公子狄落緋的私人住宅,流雲邸。堪比森林公園般大的流雲邸中,最高的建築物,便是狄落緋所住的惜雨樓和倪初夏現在暫住的憐雲閣。而憐雲閣正是為未來的流雲邸女主人而備。
雖然憐雲閣是未來女主人的住所,但卻與狄落緋的惜雨樓在流雲邸一南一北,兩兩相望,相隔甚遠。也不知這樣安排,有何深意。但即使如此,卻也仍是六國萬千未婚女性掙破頭擰壞胳膊摔斷腿也想擠進去的不二首選。
倪初夏恍然,完全理解了離憂最初對待自己的態度。原來離憂當自己是摔斷腿才得到狄落緋的憐憫,而被帶進來的。
再說狄落緋將倪初夏安置在這相隔甚遠的女主人住所,還揚言要對倪初夏負責,估計是隻負責給名分,卻不負責給感情的吧。說不定隻是想讓她當出頭鳥,實際上卻是有不願傷害的愛人。這裏果真是一個吃人不吐骨肉之地。
於此種種,更讓倪初夏堅定了傷好即走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