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姻緣牽 第三章 白衣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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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丫頭,這已經是第六日了,到了明日要再沒人來,可別怪我不念舊情了。”賭坊老板娘花若薇實在沒了耐心,卻又忍不住提醒倪初夏。
離開花家村已經十日有餘,直到今日,花若薇仍覺自己當日定是中了邪,才會帶這鬼精靈的丫頭來普台,並答應以七日為限賣畫還債。
普台,仍處於汜國的狹長之地,不但位臨其他三國,還繞有一條流貫四國名為遲水的大河。除卻汜國國都南佟,就屬普台最為繁華,甚至與南佟相比也有過之無不及。據倪初夏的了解推測,普台之於南佟,就像上海之於北京。
倪初夏在這普台最熱鬧繁華的絮寧街的街角,擺了一個簡易小攤。除了一張掛著“賣畫百兩紋銀一幅”半舊不新的桌子外,連最基本的作畫工具一樣沒有。而倪初夏本人,除了刻苦鑽研古書文字外,便是伏在桌上睡覺,再或者就是望著街上湧動的人流呆上兩三個時辰,以致六日來幾近無人問津。
花若薇見倪初夏毫無反應的仍在看她手中借來的書,不禁白了倪初夏一眼:“夏丫頭,不是我說你,就算賣畫,也不至於高價到百兩銀子一幅吧?”倪初夏沉吟片刻,暗道:百兩算高價?不是說真正的名家之作高價之畫,千金難求嗎?百兩應不算貴吧。
挪眼看了看花若薇,隨即一笑,晃起了手中的書卷,也晃起了腦袋,煞有其事道:“若薇老板娘,殊不知放長線才能釣大魚;殊不知願者才能上鉤。”
花若薇瞪著花憶朵,想還口,又不知道從何下口。卻見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十三、四歲雙目明晰衣著光鮮,神色桀驁的雙髻粗眉小童,正目露鄙夷之色的打量著自己與倪初夏。花若薇暗道:難道真有大魚要上鉤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粗眉小童冷冷的開口了:“你們兩,誰是作畫之人?”
花若薇瞅了倪初夏一眼,見倪初夏好似沒聽見一般,隻顧看書,隻得撇撇嘴,對粗眉小童指了指倪初夏。粗眉小童走近兩步,盯著倪初夏看了半晌,見她仍沒反映,不悅的皺著兩條小粗眉:“你就是作畫之人?”
倪初夏抬頭,打量了一眼粗眉小童,便又將目光移回書上:“是又如何?”粗眉小童見狀輕哼一聲,冷言道:“我家公子請你前去府中作畫。”倪初夏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抬的說:“回去告訴你家公子,我隻賣畫與願買之人。若要買畫,就讓你家公子自己來。”
粗眉小童聞言登時瞪大了眼,怒道:“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
倪初夏放下手中的書卷,喝了口桌上的冷茶,咂了咂嘴,才慢條斯理道:“確實不知。不過你回去順帶問問你家公子,可知‘心誠’二字為何?”
粗眉小童怒急,指著倪初夏“你”了半天也沒說出話來,隨後拂袖而去。
花若薇站在倪初夏身旁,雙手叉腰,極為不滿:“我說丫頭,這好好的大魚,你怎麼就給放了呢。”
倪初夏攤開雙手聳聳肩,貌似無辜道:“不是我不畫,而是如此傲慢之人,定不會真正懂畫,決計不會肯花大價錢買畫。再說了,我也有我的原則啊。”花若薇再次氣結,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在下這樣下去,會不會又老十歲,還是拿到銀子便與這鬼丫頭分開,早早回花家村的好。
第二日,倪初夏如常在老地方擺上方桌掛上招牌。無精打采的剛坐下,趴在桌上打算睡個回籠覺,餘光卻瞟見一抹純白由遠及近的飄了過來,在方桌前停下。倪初夏下意識的抬起了頭。
或許是真沒睡醒,淡定如倪初夏,腦子也出現了瞬間的當機。盡管對方是個男人,但倪初夏翻遍了腦中為數不多的形容詞後,隻覺得這兩個字較為貼切而不俗氣:驚豔!
“敢問姑娘可是這作畫之人?”
白衣美人聲音輕柔,猶如清風拂過原野,吹的人心裏也隨著蕩起層層漣漪。倪初夏聞言,收回思緒,站了起來指著招牌:“百兩一幅,公子可是要買畫?”
白衣美人嘴角輕揚:“正是。”
話音剛落,便聽見一似是熟悉的聲音從白衣美人身後傳來:“公子,你真要找她作畫?你自己不是…她……”
“於勒,不得無禮。”白衣美人出聲阻止,回頭對倪初夏略帶歉然一笑,“管教無方,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倪初夏這才注意到,白衣美人身後站著昨天來過的那粗眉小童,了然一笑,無所謂的搖搖頭:“公子稍等。”說著,便從隨身攜帶的背包中取出紙卷,隨手在方桌下摸出一塊與紙差不多大小的木板,將紙固定住,再拿出自製筆袋,抽了兩截被燒黑的粗細不一的木枝。
準備好後,倪初夏這才問道:“公子要畫什麼?”
白衣美人饒有興趣的盯了半晌,輕言道:“那就先畫我吧。”
倪初夏一聽就樂了,有先畫,指不定就有後畫。這下真釣到一條大魚,不但能一次還完債,連出遊的路費都有著落了。這可是自己的貴客啊,倪初夏忙將自己坐的靠椅木凳讓了出來,自己則撐上方桌盤腿而坐。
“公子是要畫頭像半身像還是全身像?”
白衣美人想了想:“頭像。”
“好嘞,稍等。”倪初夏沒有再多看白衣美人一眼,隻將第一眼那驚豔的感覺融入畫中,用燒黑的木枝代替炭筆,在紙上輕挑細抹,慢勾濃柔。一碗茶的功夫不到,一幅寥寥數筆卻頗有神韻的素描便完成了。
似笑非笑的沁人嘴角,含笑未露的透亮眼眸,隨風輕揚的黑亮青絲,無一不讓人惋歎驚豔。倪初夏仔細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吹去畫上的粉末雜質,隨手簽上自己的大名,遞給白衣美人。
白衣美人接過畫的瞬間,略為一滯,表情頓時嚴肅了起來,半眯著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畫像。
其實,倪初夏是在賭,賭自己十幾年的繪畫藝術,能否符合這未知朝代的審美。或者,倪初夏更需要的是伯樂。倪初夏不得不承認,這是自己有生,不對,是兩生以來,心情最為緊張忐忑的一刻,尤甚當年初次應聘。仿佛生死都掌握在這未知姓名的白衣美人手中。
倪初夏剛想深呼吸舒緩情緒,這才發現周圍不知何時擠滿了密密麻麻的圍觀人群,正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更不時還有更多的女性擁擠著,尖呼著什麼“素魄公子”想靠的更近,卻被白衣美人的家丁護衛敬業的阻隔在外。登時緊張之情暴漲,眼見著就要突破零界點。
這時,審視畫像良久的白衣美人終於開口了:“如此,姑娘便再作一幅吧。”倪初夏一愣,這算是對自己的變相肯定嗎?“公子第二幅要畫什麼?”
白衣美人這才將視線從畫像上收了回來,第一次認真的看著眼前這素未謀麵的女子。眼前這瘦小的女子,雖不是讓人眼睛一亮難得一見的美色,但眼眸竟有著與眾不同的耀眼韻彩,就像是亢國最上品的墨玄水晶,漆黑清透的仿佛能映照出人的靈魂,讓人觀之難忘。
“畫,你心中的美人,全身像。”倪初夏一愣:“那不是又要畫一張你麼?”白衣美人聞言,低頭淺笑:“我說的,是女子呢。”
倪初夏恍然大悟,撓撓頭,尷尬的咳了兩聲,低頭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畫花家村的村花,花映紅。
這是倪初夏穿越三個月後第一次提筆,意外的,感覺特好,兩張畫都超水平發揮。
第二張畫中,一體態婀娜的清靈少女,側身伏在窗邊。迷朦的雙眼眯成一條細縫,似要睡去又像快要醒來,小巧的秀鼻之下微張著誘人遐想的豐潤雙唇。窗外花開荼蘼的桃花樹,風吹花瓣舞,正有一朵落在女子耳鬢,與女子眼角的桃花妝交相輝映,讓女子愈加嬌美。畫麵右上角,用簡體中文題著那首與花映紅名字相稱的詩句:“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倪初夏決不可能想到,許多人的命運皆因為這幅日後成為無數青年才俊“夢中神女”的《桃花顏》,而改變。
甚至包括倪初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