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上水麵的沙礫 第三章 可惜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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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已經離那不斷上漲的潮水隻有幾公分的距離了,海水砸在沙石上漸起的水花,正逐步吞噬她的腳踝。偶爾女人會回過頭看以看,每望一次,那死灰一樣的眼睛便更加黯淡和決絕一分。
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
她想說服自己!最後再回頭望一次。或許他會過來,他也許會過來。
如觀者所看見的。她在來這片海灘之前發了條短信給肖灑,隻是很遺憾,肖灑是個很少把手機帶在身上的男人。諾麗很明白這一點,隻不過是想讓他即使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以後。再看到那短信,會不會,有哪怕一絲的悔意。後悔自己對這個一直愛他的女人,太狠太決絕。
聰明的女人,往往會在愛情中變得比一般的女人更加愚蠢。總以為自己正在掌控著全局,然而你若是有著想要玩弄的心理準備,那麼你必須要抱著可能會把自己陪進去的心理!
小心……別被自己挖的坑給埋了!
當然,排除某些幸運的女人。比如眼前這個。
最後一次回頭,遠遠地她看見一個身影。模糊,卻熟悉。她以為是他,死灰的眼睛像回光返照一般複燃出詭異的光彩,但似乎卻還在意著自己的僅存的高傲。其實說實話,你一個妓女了,還談什麼高傲!不過,就算是如此,也請悲憫這一點點的驕傲吧,盡管它是那麼可笑還微不足道。
近了。
身影的清晰裏伴隨著掩飾不了的失望。畢竟,愛情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你來這裏幹嘛?!”諾麗的聲線帶著冷漠。
來人緊緊抿著自己的唇,帶著同樣掩飾不了的傷感,定定看著眼前將尖瘦下巴揚的高高的人。整個沙灘與天空大海都是灰暗的,隻有女人血一樣的紅唇。這是,這片天空下僅存的色彩。
“我隻是想來看看海。”來人有些踟躕的說出他蹩腳的理由。
女人聽著來人蹩腳的理由笑了,有些放肆的笑聲,幾乎將整個寧靜的大海傳遍。誰都知道。你來這裏的理由。
從那天李默澤,這個平時陽光的綠色少年與女人來過這海邊一次後。他隻要有空就往這裏竄。從未想過有天會在這裏碰見她,從未想過哪天會遇見這樣狼狽的她。這個少年平時見的,不是母親引薦的有錢人家小姐,就是班上那些幼稚的女生,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這種女人,能勾掉人的魂……
這種女人能勾掉人的魂?為什麼卻用盡全力也祈求不到那個她愛的男人。抱歉,我忽然想到女人越是卑賤,越是祈求就永遠得不到。這句話已經忘記是從什麼書上看的,還是自己一時無聊想起的。總之,無論是誰,永遠也不要先愛上,如果愛上。即使死皮賴臉也要得到,否則會痛苦,痛不欲生。寧願像飛蛾那樣死掉,也不要躲在陰暗的角落裏,每日每夜的想念,被得不到的身影撕裂得連渣也不剩。
李默澤尷尬的抓抓頭,隨即望著女人前俯後仰的笑姿,嘴角也浮起了淡淡的微笑。隻要你笑了就好,雖然這理由真的很爛。
諾麗的眼角瞟著少年不易察覺的微笑,心中有股難言的滋味。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也許是疼痛,也許是一樣寂寞。她每次看到肖灑笑得沒心沒肺時,也會跟著笑,也是這樣淡淡的笑容。
“我似乎從來沒好好叫過你的名字吧,赫赫。李默澤。”忽然就想叫叫他的名字,淡下笑容,卸去偽裝。諾麗什麼也沒再說,安安靜靜的環著少年的健壯的腰。許久沒這樣了,不帶任何欲望的懷抱。舒適而溫暖,一個即將成為男人的少年。
李默澤沒有為將朝思暮想的女人抱在懷裏而有絲毫的興奮,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這樣脆弱……
今天是他最後一次來這海邊了,母親最近天天罵他不思進取。畢竟今年的6月份就要高考了,這無論是對母親還是自己來說都很重要。她剛剛想要做什麼,李默澤全都知道。從她來之前,他就呆在那賣冷飲的小店麵裏,直到潮汐即將蔓延上諾麗的小腿,他才忍不住從小店裏走出來。這樣的季節是沒什麼人來海邊,如果她……
少年不敢想下去,他輕輕地抱著諾麗,將自己所有的溫暖全部給她。
可惜不是你。
為什麼會愛,為什麼愛得如此深刻。為什麼我會這麼的狼狽……可惜,可惜不是你。
擁抱再這麼溫暖,在這孤寂的沙灘也隻有顯得格格不入。格格不入的溫暖,你們說什麼時候才會被吞噬?
還是3月19號,與海灘邊同時的下午。俊秀出色的少年已經帶著美麗出眾的女人來了世界之窗,並且坐上了那無論這麼狗血,也還是情人們必去之地的摩天輪。潮汐安靜的靠著寧夏陌的肩膀,手裏捧著一杯香噴噴的熱咖啡。而陌也捧著一杯熱咖啡,安安靜靜的把下頜抵在潮汐的頭上。
多麼美好的場景,如果不是潮汐那讓一般人無法接受的身份,我想他們定會是讓人豔羨的情侶。說起來也簡單,隻要把錢還了,然後一起離開不就行了嗎?可現實是什麼?現實是無法接受這樣的兩個人走到一起。現實其實已經接受很多了,從處女到非處女。從異性戀到同性戀。嗬
“生日快樂。”陌微微笑著,幾乎不可聞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進了女人的耳朵裏。
巨大的驚喜讓女人全身的細胞都在雀躍。“你怎麼會知道?我自己都不記得?”
少年一如既往溫柔的撫摸著女人海藻般的長發,淡淡的笑著,並不回答她的疑問。隻是自顧自自的用落單的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深藍的絨盒。
失去矜持的潮汐幾乎是搶過去的,然後迫不及待的打開。她仰著下巴,高傲的俯視失笑的寧夏陌,女王一樣的命令著:“寧夏陌,幫我戴上。”
躺在一堆墨蘭絨布間的,是一個銀質十字架。或許也就幾百塊錢,可如今已用慣名牌的潮汐,此時卻將之放在手心如同稀世珍寶一般的捧著。十字架上精致的雕刻著耶穌在行使絞刑時的模樣,銀鏈被打磨很精細,仿佛是一根根銀線被細密的絞成棱形的模樣。
難得見到潮汐如此調皮的模樣,陌立刻從命,把十字架小心拿起,還鄭重其事的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架。嘴裏念叨著:“至聖主耶穌基督,我在此地,欽崇禰,朝拜禰。用我的生命起誓,願你的榮光永遠照耀著這個我所摯愛的女人,佑她平安。阿門。”
直至他將十字架戴上女人的脖子,潮汐也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裝神棍。也許是有意的,陌將十字架握在手心念叨了很久才給她戴上。本來放久了會冰冷的銀,戴在她脖子上出奇的沒有冰冷的觸感,或許是因為在他溫暖的手掌中呆了有夠久,或許是他虔誠的祈禱得到了上帝的垂憐?不好意思,實在是我也不信……
因為……
就在他們坐的摩天輪下一格,下一格。就有一個女孩在冷冷的盯著。少女抽著名貴的煙,不怎麼嫻熟的手勢,還有旁邊不停在說著什麼的另一個少年。那女孩一直冷冷盯著,看著他們擁抱,親吻。仿佛聽不見旁邊那位少年的埋怨與憤怒,隻是看著,忽然就看出淚水了,並且絕提般的滑下來。
旁邊的少年慌張的想拭去,少女卻狠狠地推開,趁著摩天輪停下瘋狂的跑了出去。後麵的少年還在大聲呼喊著。
隻是……
可惜,可惜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