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也感受到了潤石的怒火，吃驚地看看他，潤石身材高大，猛虎一樣地對奶奶虎視眈眈著，嚇的奶奶一下子縮到了沙發的角落裏。
    擎諾見奶奶一臉驚慌，急忙不引人注目地拉了潤石一下，潤石冷冷地掃了奶奶一眼，坐下了。
    奶奶過了一會，發現危險解除了，就“哎呀”一聲：“可嚇死我了，這不弄了個土匪來家嗎？德望，你是不是想活活氣死我？你弄這麼個凶神惡煞來家，咱朱家可倒大黴了！你就現在，現在，趕快把他們3個掀出去，快點快點，晚了，你媽就被活活嚇死了！”
    秀蓮惱怒地看看她，又看看潤石。
    我爸爸手足無措，試著勸慰奶奶：“媽，他們都是好孩子，品學兼優，德智體全部發展的好孩子，我都去他們學校打聽過了，媽，我自己過的好就行了，你別管了。”
    奶奶一指頭戳在了我爸爸的腦門上，氣的直翻白眼。
    潤石說話了：“朱奶奶，我和弟弟一直是自己賺錢，放學在批發市場幫著卸貨裝貨，養活自己綽綽有餘了，不會花叔叔一分錢的。”
    奶奶不依不饒：“騙誰呢，你們倆孩子能賺幾個錢呢！你們以後上大學要花多少錢啊？你們的衣食住行都不是錢？”
    爸爸不悅了：“媽，我又不是沒錢，我願意照顧他們的生活，你就別管了。”
    奶奶的指頭又在戳爸爸的腦袋：“你就是個傻豬！”
    我“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爸爸尷尬不已。
    奶奶不耐煩地揮手：“你和這個女人登記了也沒辦法了，你今天晚上趕快把這倆小子弄出去，我得睡覺了，我睡晚了心髒可就不好了。”
    爸爸耐心地和她解釋，她聽都不聽，秀蓮不得已，委婉地叫：“媽！你體諒體諒我吧，孩子還小，這大半夜的，你讓我把孩子送那裏去呢！”
    奶奶不聽，不住聲地叫把他們倆送走。
    我吃著蘋果，不出聲。
    他們3個人越說聲音越高，奶奶是個暴躁脾氣，最後衝著秀蓮的態度就很惡劣了，潤石和擎諾護著媽媽，和奶奶頂了起來，秀蓮捂著臉，嗚嗚地哭起來，
    潤石口才好，對著奶奶指責加挖苦，奶奶腦袋反映慢，口才也不行，被潤石逼到了死角，潤石仍然咄咄逼人、毫不留情。
    奶奶捂著心髒一下子就倒了下去，我爸爸嚇得急忙給她找藥，奶奶吃了藥後，好了些，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對爸爸說，如果他不馬上把這哥倆送走，她就不活了。
    我爸爸左右為難，直抓頭發。
    秀蓮忽然站了起來，拿起奶奶放在沙發邊上的拐杖，指著潤石厲聲說：“過來，趴這兒！”
    潤石猶豫了一下，無奈地站著用雙手扶住了椅子的背，身子習慣性地彎了下去。
    秀蓮舉著拐杖狠狠地砸了下去。
    爸爸嚇得瞪大眼睛，半天反應不過來，奶奶也一樣。
    擎諾難過地站在一旁。
    我也驚的幾乎被蘋果噎著，可是到了後來，我慢慢看清了，秀蓮雖然打的狠，眼睛卻偷偷地瞟著奶奶，口裏卻嗬斥著：“誰許你跟奶奶頂嘴來！為了你跟長輩頂嘴這事我打過你多少次了？怎麼就不記得？你看你把奶奶氣的！不聽話的東西！我今天就打死你！”
    潤石一聲不吭地挨打，我看他好像穿的是單褲。
    哼！我繼續吃著蘋果，苦肉計！嚇唬誰呢！
    偶可是聰明絕頂的小豬！
    秀蓮指望打潤石一頓，奶奶就能留下他們哥倆了，可能性有多大？我笑著，甜滋滋地吃著蘋果，秀蓮，你就演吧！我看你演到什麼時候？
    別忘了，奶奶身後還有我呢！
    我爸爸直勸秀蓮別打了，打了快20分鍾了，別把孩子打壞了。
    秀蓮推開我爸爸，說：“他皮實著呢！我今天就打死他，讓奶奶消氣！”
    潤石仍然一聲不吭。擎諾不忍地看著他哥。
    我美滋滋地給自己衝了杯咖啡，繼續欣賞這場大戲。
    真是好看！比電影還好看！
    我奶奶也沉的住氣，一句話都不說。
    秀蓮打的夠狠，約莫半個小時後，她開始喘粗氣了，歇了幾分鍾，她又開始揮舞拐杖了。
    我開始有些擔心奶奶的拐杖了，把潤石打死倒無所謂，就怕把奶奶的拐杖打折了，還得花錢再買不是？
    在拐杖的奮力工作中，我得意洋洋地拆開了一袋話梅，今天晚上這小日子真爽！
    看仇人家自相殘殺就是過癮！
    又過了一會，我奶奶撐不住了，咳嗽了一聲就想說話，被我拉了一下，奶奶看到我很不高興的表情，隻得閉住了嘴巴，繼續不安地扭手指頭。
    擎諾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朝著他，笑顏如花。
    我笑夠了，咬著話梅，拽得好像二八萬一樣，踱過去欣賞欣賞潤石的表情，潤石的臉朝著牆的方向，在客廳看不到。
    潤石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眼神有些散亂，失神地望著某處地方，他額頭冷汗津津的，他的手指關節有些蒼白，緊緊抓著木質椅背。
    我看了看鍾，快40分鍾了。
    擎諾輕輕碰了我一下，眼光裏盡是哀求。我視若無睹。
    奶奶再也受不了，這場景對她簡直是一種心靈的折磨，我爸爸屢勸秀蓮都沒效果，我爸爸求救地看看奶奶，這也增加了奶奶的心理壓力。
    我奶奶又開始咳嗽，我也立即咳嗽，把奶奶的聲音壓了下去。
    奶奶無助又難受地望著我。
    秀蓮實在沒辦法了，自己的兒子，她也心疼啊。秀蓮開始一邊打一邊訓斥潤石：“快給奶奶說，你錯了，再也不敢了！快說！”
    潤石不說話。
    奶奶有些不高興，臉垮了下來。
    我暗笑：“楊潤石啊，你有骨氣！支撐住！別求饒！等明年你的祭日我一定給你的墳上種草！哇哢哢~~”
    秀蓮急的手上加勁，非逼潤石跟奶奶道歉。潤石也是剛硬的性子，就是不說話。
    秀蓮開始滿臉是汗，不停手地逼他，他不出聲，死扛著。忽然秀蓮哭了，邊哭邊打他：“你這孩子，你叫媽媽怎麼辦啊？你叫媽媽怎麼辦啊？為了你們哥倆，我這些年忍辱負重到現在，你還這樣氣我，我死了好了！”
    我急忙放下了話梅，拍手，樂的眉開眼笑：“我支持！我支持！”
    爸爸嗬斥我，我理都不理他。
    秀蓮哭的更加厲害了，忽然潤石也哭了，說：“媽！對不起，我這就跟奶奶道歉！”
    潤石活動了一下腿，直起身子來，轉身含淚對奶奶說：“奶奶，我向你道歉，剛才是我口沒遮攔，你別生氣，我這就搬出去，擎諾是好孩子，他還小，請你讓他留下吧。”
    奶奶的腦子一下子轉不過彎來，遲疑地說：“好。。。。。。。。。”
    我抓抓腦袋，怎麼是這個結果？
    潤石開始收拾他的一點書包衣服什麼的，秀蓮哭著攔住他：“你去那裏住啊？天還那麼冷！”
    “我知道一個地下室，沒人管，我去那裏湊合一下吧，我一個人怎麼都好說，反正就3年了，等我考上大學就好了。”潤石平靜地說。
    秀蓮和我爸爸都堅決不許。
    潤石淡淡笑了笑，就準備走。
    奶奶很是不安，這下可是她把這孩子逼出去在寒夜住地下室的。她終於開口了：“呃，算了，你也留下吧，奶奶我又不是沒人情味的人，你，你就留下吧。”
    潤石笑了笑，認真地說：“謝謝你，奶奶，這些年我們一直到處在這個城市飄著，這裏寄人籬下住幾天，那裏仰人鼻息呆幾天，我受夠了，我現在隻是想有個穩定的窩，能遮風擋雨就好。擎諾以後拜托你多照顧了！再見！”
    說完，潤石不顧任何人的勸說，頭也不回地離開家。
    外麵寒風呼號。
    秀蓮哭的委頓在地上。
    看著擎諾含淚的眼睛，我一下子非常愧疚起來，害死我媽媽的是秀蓮，又不是潤石，我逼他幹什麼呢？
    我穿著拖鞋就追了出去，等我跑下去，他已經走出很遠了，我一邊追一邊在後麵喊他，他回了頭，默默地看著我。
    我呼哧呼哧跑了過去，望著他。
    他看起來非常難過，眼睛裏還有淚光，卻極力掩飾著。
    “楊潤石，呃，那個。。。你回家吧。我，呃，呃，呃，”我也不知我在說什麼。
    潤石沉默地望了我一會，搖搖頭：“我沒家。”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在路燈下的身影異常地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