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靜的夜，月寒終於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家，在站到家門口的那一刹那，月寒緩緩露出個微不可見的笑容。家啊，真是溫暖的字眼。
    月寒溫暖地笑，還好，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還有那個男人陪著他。
    開門，撲鼻而來的煙味讓月寒微微皺了皺眉，在看到沙發上那個模糊的身影時，月寒的眉，皺得更深。
    “啪”地打開燈，月寒看到正坐在沙發上抽煙的雷淩，和那滿室的煙環霧繞，好看的眉頭頓時擰成一團：“怎麼回事？”最近幾天，他的所有力量都在追查魅兒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就或多或少地被忽略了，其中自然也包括雷淩，所以，月寒根本就不知道雷淩如何在兩難中痛苦掙紮，更不知道，讓雷淩現在這麼頹廢的原因。
    “月寒，告訴我，”雷淩沒有抬頭，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上的香煙，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究竟愛不愛我？”
    不甘心，也不願相信，他對於月寒來說，真的就不過是一個打發寂寞的玩具，一顆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所以，他要問清楚，不然，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月寒，拜托，不要將我最後的一絲希望也打破，哪怕，你隻是騙騙我的也好，隻要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我都信！讓我，可以有一個說服自己再留在你身邊的理由。
    詫異地抬眼，月寒看著低垂著眼臉的雷淩，皺眉，他都不膩的嗎？隔一段時間問一次，也不嫌肉麻？如果不愛他，那他現在會出現在他的公寓裏？不愛他，會和他弄成現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混亂關係？不愛他，會不惜將自己最倚重的情報組織交給艾雪，隻為換來他一時的平安？笑話！
    意料之中的沉默！
    雷淩苦澀地牽起唇角，英俊的臉上的期待退去，緩緩浮現抹自嘲的笑，果然啊。
    月寒向來都是這樣，什麼也不說，讓人誤會他對自己還有那麼一絲的好感，讓自己不自覺地越陷越深。
    雷淩，現在，你該死心了吧？痛苦地閉眼，雖然早已經知道答案，雖然已經準備好承受那撕裂的心痛，可是等到親眼證實的時候，才知道，卻原來那痛，居然還可以這般深刻。
    “我們，結束吧。”痛苦地閉眼，雷淩費盡自己一身的力氣，終於讓自己說出了自己本來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對月寒說的幾個字。
    淡淡的話語，卻讓月寒瞬間僵硬了身體。艱難地轉頭，月寒眨眼，看著沙發上的那個男人，聲音中充滿了不確定：“你說什麼？”是他太累聽錯了吧？明明早上去上班的時候，一切都還那麼正常，怎麼會……
    “我們結束吧。”雷淩深呼吸一口氣，將自己的一切脆弱全部掩藏在心底，緩緩抬頭，平靜地看著月寒，可是，隻有雷淩自己知道，他的心底，現在是何等的酸澀，何等的疼痛。也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終於能夠平靜無波地重複這句話。
    不可置信地看著那個一臉平靜的男人許久，終於在確定了雷淩眼中沒有一絲玩笑的成分，月寒終於緩緩眨眼，“為什麼？”
    淡淡的聲音，讓人猜不到月寒究竟在想得什麼，月寒的聲音，就仿佛是在問今天天氣怎樣一般的平靜。
    可是，雷淩，那麼了解月寒的你怎麼就忘了，那要強到了骨子裏，高傲到了骨子裏的月寒，向來都是內心情緒波動越大，表麵上就越平靜的呢？
    “嗬嗬，為什麼？”過度的抽煙使得雷淩的聲音微微沙啞，配上那嘲諷的語氣，更顯陰沉。
    雷淩抬眼，看著那個讓自己愛得刻骨銘心，卻也痛得刻骨銘心的男人，嘴角爬上一抹無奈的笑，你居然問我為什麼！因為我突然發覺，無論我怎麼努力，甚至是不惜一切代價，也無法換回你的哪怕一絲的真情愛意；因為我突然發覺，原來我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灑脫，可以真的做到付出一切卻不求一絲回報；因為我突然發覺，我還不夠聰明，無法再繼續騙自己說，你，也如我愛你一樣的愛著我。
    “因為我累了，不想再玩下去了。”雷淩淡淡地笑，聲音裏，卻充滿了疲憊。他為了愛他，早已經心力交瘁。
    “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不好玩。”愣了好一會，月寒才看著那個臉上帶著一絲不舍，但更多的是堅決的男人淡淡地開口。狹長的眼，危險地眯起，語氣裏帶著濃濃的警告。玩？雷淩，不要告訴我，你就是這樣子看待我們之間的這段感情的。那我柳月寒算什麼，你雷大總經理眾多床伴中的一個嗎？
    “我不是開玩……”
    “砰！”雷淩的話未說完，左齶已經挨上了一肘重擊，齶下劇痛，已經被月寒有力的手給捏住，被迫轉頭，映入眼簾的，是月寒那雙沒有一絲情緒的黑眸。
    “再說一次。”就連聲音，也再聽不出一絲情緒。
    如果雷淩現在夠理智，夠清醒，就應該看得到月寒那隱藏在平靜表情底下的洶濤怒湧。可是，愛情，卻總總讓最該理智的人，做出最不理智的事，就如現在的雷淩，就如現在的月寒……
    “月寒，結束吧，這樣對誰都好。”心，被撕痛，可身體，卻仿佛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微笑，張唇，吐出一句句冰冷的台詞，甚至，堪稱完美。
    “你確定，這便是你想要的？”心跳，在那一瞬間停止跳動，蝕骨的疼痛，透心的冰涼，瞬間將月寒包圍。那一絲本不該屬於月寒的溫暖，終於再次脫離，月寒的聲音再次回到最初，不再有一絲溫度。那縷借來的溫暖，終於，還是要還的嗎？
    “是。”雷淩看著那雙冷漠的眸子，繼續笑，回答得毫不疑遲，他怕他稍稍一遲疑，便不舍得再離開。
    愣愣地看著自己麵前，笑得一臉風輕雲淡的雷淩，月寒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終於，鉗製雷淩的那隻手慢慢無力地鬆開，月寒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曾經那麼堅定地說著要陪自己一輩子的男人，看著那個曾經心疼地撫著自己的臉，那麼溫柔地對自己說，要讓自己一輩子再也嚐不到孤獨滋味的男人，看著那個曾那麼霸道地對自己說，自己的軟弱，隻有他一個人可以看見的男人……
    月寒水潤的薄唇反複啟合，最終挽留的話語，卻還是變成了一個無力的單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