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母親又來了電話詢問最近的情況。很不巧我又正在高數的滔天巨浪無邊苦海中奮力掙紮，滅頂的感覺幾乎窒息。
    母親聽出我語中和年齡不符的蒼老與無力，不放心的問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就是課程安排的緊了，任務重課業難，有點力不從心。”我仰著頭看天花板上並不刺眼的燈，深呼吸後故作輕鬆的答道。那時天旋地轉，我仿佛透過斑白的牆漆看到了自己佝僂的身影。
    母親當時就咋呼開了，這要放在平時，她嗓門一提，我立馬會很煩躁的說沒事就掛電話了。可或許是由於用腦過度，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等那陣眩暈過去後，耳邊話語如晤：
    “說了多少遍了別把自己逼的太緊，你著急個什麼勁兒啊！”充滿家鄉味兒的兒化音聽起來格外可愛。
    “你看看你自己哪有大學生的樣子，你媽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哇？”聽到這，我眼前就浮現出她一臉“我什麼都明白”的臭屁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別笑，我就知道院兒裏麵的大學生每天吃飯睡覺上網，過的跟神仙一樣，那當然不好。”說的不是廢話麼，我對著牆翻了翻白眼。
    “你肯定不能過那樣的生活，但是你高三都過來了，還弄的精神高度緊張，多得不償失啊。我們又不指著你拿獎學金，隻要你吃好睡好，在保證身心愉悅的前提下看看書，學學專業知識，不掛科我也就滿意了。”我的白眼就那樣沒勁翻了，喉嚨堵的難過，漸漸開始耳鳴。
    “你讀書的年歲板著指頭都數不完了，這世上最辛苦的就是學生，你都熬出頭了還不趕快享受享受，老看個書多累啊沒事上上網，出去逛逛買買零食，知道你嘴饞，在外麵別光顧著省錢，媽隻要你過的開心……”我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忽然淚流滿麵，一口氣噎在嗓門不敢哼出來，就怕她聽出哭腔。我用另一隻手捂著話筒，深呼吸了半天，然後接著說：
    “嗯嗯，我都明白，我知道，一會就出去買西瓜吃，天熱了你和爸要注意身體防中暑……”
    這我還沒說完呢，又被母親搶白了。
    “我們在這裏都挺好，熱了還有空調吹，你那電扇吹一夜都沒什麼作用吧，武漢就那樣，說了讓你選鄰近的大學讀你偏不肯，跑那麼遠的地方多讓人擔心呀。”
    我就那樣掛著淚水笑著瞧了瞧天花板，就是想跑遠點不讓你們一直照顧到我，三天兩頭的看我，這原來還弄左了。
    “好了我也不妨礙你了，你多和其他人聊聊天別老在那看書，買點你喜歡吃的東西，買了就要吃完。別老忘記，上次八個蘋果吃了兩個月的事我還給你記著在。不說了我掛了啊！”
    還沒等我加兩句那邊就出現了忙音，她總是這樣雷厲風行。我抱著膝蓋將頭深深埋進去，大腦一片空白。等感覺到熱的時候抬起頭，滿臉都是水，不知道是淚還是汗。
    原來無論我走到哪裏，父母都在身後陪同，無論我想抑或不想，都是他們甜蜜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