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魄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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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從那一天開始,不知為何,這兩個毫不相幹的人走到了一起,一個是富家公子,一個是街頭的流浪孤兒。猶記那年清玉庭花開的正好,雨落紛紛。
四年前的古原街。
“爹……娘……你們不要我了嗎?”若魄初在一間破爛不堪的房裏醒來,才發現眼角全是淚水,“爹娘不喜歡我哭……”那時若魄初年十一,少年郎童真而稚嫩的擦了擦淚水,輕輕拍了幾下布滿淚痕的臉頰。
茅草房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仿佛落葉都要被吹起。
“阿榆!”門外走來一位姑娘,看似年輕類十三,“怎麼哭了?姐姐永遠在你身邊……”那位姑娘說著,也不由自主掉下淚珠。
若魄初有些愧疚,伸出兩隻手幫她擦去眼淚,低聲道:“讓姐姐擔心了,爹娘不喜歡我哭的,他們不在了……”兩行清淚又流下來,對親人的思念是無法藏掖的。
又說起若魄初的父母,那更是說來話長。
“這孩子也確實可憐,三歲就沒了爹娘。”這是世人對這個流浪孩子的評價。多少次路過的富家孩子,對姐弟倆又是打又是侮辱,若魄初過於衝動,總會掄起拳頭就砸過去。沒打傷就會反被打一頓,萬一打傷了,麻煩可就大了。那可不僅僅是被對方打,還會被幾個官員輪著揍,逼著他跪下道歉。皆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流浪者何談尊嚴?
“你就是個沒爹娘的孤兒!活該被打。”誰也不相信,這是一個單純的孩子說出來的惡毒話語,正是那些富家孩子對若榆的評價。
在回憶中,若魄初隻有一個姐姐,而剛剛那位耐心安撫他的姑娘,正是若煙。曾經聽若煙說起過他們的父母,都是身懷絕技,一枝獨秀。
“姐姐,爹娘長什麼樣啊?”七歲的若榆好幾次問起過這個問題,若煙每次都道:“是阿榆喜歡的樣子,爹娘他們可好看啦,很溫柔,很親切。”若煙又想起那晚父母離去的樣子,繪聲繪色的樣子盡顯小女的可愛。
那年父母離去,若煙真正做到了一人支起整個家庭,雖是個女人,卻任何勞苦都擔在身上,照顧自己的弟弟。
“阿煙,今夜較為特殊,我和你爹要走了,記住了,你弟弟叫若榆,字魄初。”娘生前說過的話,若煙那時已經很成熟了,她能認清真相了。唯一寄托在弟弟身上的就是好好活下去和替爹娘報仇!
若魄初從小活潑,就是易衝動,動不動就會刀劍相對他人,唯一的例外就是姐姐若煙。小時候,每晚都會依偎在姐姐身邊,流著淚,思念著父母。
若煙喜歡摸著若榆的頭,安撫他,兩人頭靠在一起,進入夢鄉。
“阿榆要聽話,爹娘在天上看著你呢。”想說但怎麼也沒能說出口的話,最後還是成為了若煙的一生遺憾。
“魄初”這個字好聽,要是再有一個搭配的人,那就更完美了。“桂魄初生秋露微……銀箏夜久殷勤弄……真是個好字啊。”
忽然間數年,轉眼若榆年十一,若煙年十四,思想上各自都成熟了不少。若榆也漸漸意識到,父母並不是失蹤,或是有什麼事耽擱了,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爹娘……你們是不是很疼?我和姐姐可以來見見你們嗎?”
在流浪期間,姐弟每天約定時間,輪流出去要飯,這天又是輪到若煙。
“阿榆先睡會兒吧,姐姐要出去幫你找食物了。”若榆細聲細語道,轉身撫上若魄初的額頭,臉上不自覺的泛起笑容,宛如春風般動人。
還躺在地上昏昏沉沉入睡的若魄初眉間動了幾下,抓住了正要離開的若煙,一陣無力的語氣道:“阿姐……你別走……別不要我。”
若煙臉色突然暗沉下去,又重新把手伸向若魄初的額頭。一雙白嫩而纖細的手瞬間縮回,若煙冰涼的手也感受到了一絲溫熱,若煙擔心道:“阿榆,你額頭好燙,也許是染了風寒……我……我去外麵幫你找草藥!”若煙沒怎麼遇到過這種情況,也知恐怕會有什麼危險,此事不容耽擱,甩袖衝了出去。推開門就往附件的山坡跑,若魄初看著姐姐剛跑出去的門搖搖欲墜,本來就不怎麼結實,這下更要重新修理。
若魄初很想攔住若煙,在這裏流浪多年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附近哪有什麼山坡!就算有,最遠也是去另一個鎮子旁邊,那鎮子,可是離這裏有個幾千裏路呢。像若煙這麼跑,得跑到什麼的時候?
若魄初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僅僅是一個小風寒,他最愛的阿姐就要跑這麼遠的路……“爹娘,別看我了,快去看看阿姐吧……求求你們了,阿姐不能有事……”
大概愧疚的躺了三天,若榆依舊沒等到若煙回來,便想著不能讓阿姐和爹娘擔心,跑出去尋食物去了。
“啊……”若魄初驚叫道,手腕處被死死踩在地上。
“這不是小孤兒嗎?怎麼今天一個人啊,你姐不會死了吧,也真是活該哈哈哈哈哈……”幾個孩子道。
若魄初咬牙抬起頭,手掌處因為缺血有些發白,仔細一看,又是平常那幾個羞辱他的富家孩子。此時正戲謔著一個孤兒,打他。若魄初當然無法忍受,平日裏說他就算了,畢竟地位不同也隻能忍氣吞聲。而今天不一樣,今天,是辱了若煙……
若魄初瞪大雙眼,動作極為迅速,出拳就打。儼然有一副江湖居士的樣子,隻是……意外打掉了對方一顆牙。對方愣住了,後來才回過神,抹著眼淚吼罵道:“你以為你這個孤兒是誰啊,在這個古原街,我爹可是最大的!還沒有人敢打我!”隨即又挨了一拳,若魄初恨不得把這幾個人撕碎,他的嘴唇都快咬破了,卻還是不慌,也沒有一絲後悔。
在一旁的幾個跟班都快嚇哭了,與其說是嚇哭,或是嚇傻更好些吧。也不管那個正在挨打的富家孩子,全身而退。
“我走!別打了……我馬上走……”對方哭道,若魄初也鬆了一口氣,把他扔了過去。他也沒怎麼多想,撒腿就跑。
四天後碧落鎮
各種人手頭上都忙碌著,若煙也是第一次見如此仗勢,街上各種紅紅火火的裝飾。
“小姑娘,來這玩嗎?”還沒等若煙反應過來,還尚在沉浸中其中,一位女子叫住了她。若煙覺得這裏的人很親切,至少……不會因為身世就冷嘲熱諷的對待,“在下名為若煙,請問小姐有何吩咐?”若煙習慣吐出這句話,她聞到周圍花好香,泛出迷人的氣味。
“別這麼叫,我可不是什麼小姐。這鎮子可好玩了了,若是無聊,那你可來對地方了。”那位女子聲音甚是好聽,就是帶個麵紗,多少有些虛偽。“若煙不解。”若煙依舊是一副下人的姿態,可能打心底的肯定了自己是一輩子的仆人,始終以拱手禮相待對方。
“不過呀,時間挑選錯了,這段時間正是過節,你畢竟是外人,也不懂什麼風俗的。”那位女子雖是優雅至極,說出的話卻是實在直白。
“小姐誤會了,在下家中有一病患親屬,此次前來是為了尋治風寒的藥。”若煙有些不敢直麵她,隻是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那為何不去藥店買,你是那個鎮子的?”女子問道。
若煙愣了一下,輕聲道:“不為出眾,僅僅是街道,名為古原。”“原來是古原啊,那你……”老一輩的人皆傳“禍從口出”,那位女子突然覺得不該問,肯定是有什麼家庭原因,不然也不會這麼傻,大老遠來碧落鎮采藥。
女子一笑,道:“我家有一點,別客氣,進來拿吧。”
若煙道:“謝過小姐。”
落葉飄零到若榆手中,這是爹娘給他的安慰,他們在天上,就在看著他。
晚間清玉庭內。
“桓公子,家主他又列出了流浪者名單,說是要讓您去試試。”檜木低頭在桓銀箏耳邊說到,“不過桓公子,我說一句公道話,您可千萬別告訴大人哦。”
“……”
“這句話說對了,不過,父親也沒錯,不過是為了家主的繼承而已。”桓銀箏輕笑道,“退下吧。”
檜木道:“在下先行告退,桓公子也請早些休息。”“知道了。”
三日後古原街
若榆像往常一樣天天等著姐姐回來,早已饑腸轆轆卻不敢出門。上次打了那個富家孩子,回家定是哭爹喊娘的告狀,要這樣的話,若榆一出門,說不定對方爹娘就在哪裏候著他。對於他們的爹娘來說,就算殺了若榆也不解氣,死後還要鞭屍作為發泄的道具。
誰想年紀輕輕就命喪黃泉,要死就死在自己最愛的人的手下,寧死不屈是一個人作為人最初的尊嚴,“魄初”這個字也是起的頗有深意——盡管化為魂魄也要守護尊嚴。更是一首詩下的驚鴻一瞥,是如此優美而淡雅的字。
這天又下雨了,路邊雙生花的露水和雨水混為一談,不過是生死與共的交集,不論何事,同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