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蒨聽到這話，心裏猶如針紮一般的難受。他自己心裏也在想這個問題。今早南桑和北楊回來，南桑跟自己說的那些話，讓他心裏也有了許多的疑雲。
    一個人就算是失憶了，也不可能就這麼一下子改變了自己的性情。就算是收到了極大的驚嚇，導致韓子高的性情大改，那麼口味呢？
    從韓子高回來到現在，他愛吃的東西跟之前愛吃的東西完全不一樣。從前，韓子高是最不喜歡吃甜食的，就算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他也不願意去吃那甜膩膩的糕點。而就在剛剛，韓子高吃了那麼多的糕點。
    還有，韓子高從前雖說是願意跟著他，總的說也是保持著距離的。他都不願意跟自己親近，更不要說會讓自己留在他的房裏過夜。自己昨晚騙他說自己一直跟他是同塌而眠，他也沒有多震驚。而且昨晚他做噩夢後，直接就在自己身邊睡下了不說，睡熟了還主動抱著自己。
    這是李蒨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還有許多，比如在昨晚的筵席上和昨晚那個賞月會上，韓子高的每一個表情，說的每一個字，吃的每一口菜，都跟從前不一樣。
    這樣的變化，讓他不得不產生疑慮。他甚至想到了之前聽老人說起過，民間有人會一種術法。隻要把人抓起來，就能通過施法讓那個人聽自己的號令，那個人也會因此性情大改。
    再加上昨天韓子高說的那個什麼哈庫那瑪塔塔，李蒨是完全不相信那是什麼小獅子的話。
    這種種的疑慮，讓李蒨點頭答應了南桑說要試探韓子高的事情。然而，韓子高剛剛說的那話，又讓他心裏過意不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蒨站在原地，看著拿著碗筷淡然吃飯的韓子高問。
    “我的意思是，大人不用擔心我會壞了大人的名聲。也不用擔心要親自處決我會有不舍。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會自我了斷，絕不給大人添麻煩。”韓子高吃飯的動作幅度極小，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吃飯。
    他說完那話，沒有聽到李蒨的回話，還以為是自己的話沒有說明白。於是他放下筷子繼續說：
    “大人甚至不用擔心我會死在府裏，我會跟眾人說好，我隻是回老家去了，之後我找個山洞了斷，大人對外隻用說我是被土匪害死的就行了。”
    “你就這麼不想與我一起嗎？”
    韓子高沒有回頭，隻是從李蒨的聲音能聽出來，李蒨心裏應該是難過的。
    “怎麼不想。做夢都想。隻是，人終究是要散的。更何況我現在這個樣子，郎中也說了，我可能一輩子也想不起來之前的事情，而且還會有許多的後遺症，身體也不好。這樣跟個廢人也差不了多少。大人如果嫌棄我，我也能明白。”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不是說了嘛，我會讓人去找名醫，醫好你的病。”
    “事無絕對。如果找不到呢？”
    李蒨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麼。
    他跟韓子高不過是匆匆一見而已。自己當時也隻是試探著問了一下，說他比個女人還有嬌媚，想把人帶在身邊。誰知道他就同意了。
    李蒨心裏也知道，韓子高同意跟自己走，不過是不想再受那樣的顛沛流離之苦。自從自己把人帶回來，韓子高對自己的態度一直都很冷漠。
    自己一開始對他也沒有那麼深的情感。一直把人帶在身邊不過是為了迷惑自己身邊的那些人而已。又加上之前的韓子高生氣，李蒨更是將計就計而是。
    也隻有李蒨自己知道，之前的那個韓子高究竟是因為什麼跑出去的。他根本就是不為了那個婢女，而是李蒨想把戲做的真一些，提出與他住在一起，他才會跑出去。
    那，現在會這樣不舍？
    他不禁在心裏問自己。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不舍的情感的？
    是在韓子高回來之後嗎？
    李蒨仔仔細細的在腦海裏回想著。好像是從他回來之後。韓子高回來後，對自己的態度不再冷漠，他會想要依賴自己，甚至會維護自己。
    或許是這樣的依賴和維護讓李蒨逐漸心軟了。
    可如果南桑試出來，眼前的這個韓子高不是自己一開始的那個韓子高，那自己真的能下定決心殺了他嗎？
    “大人，別在那站著了。”韓子高轉過身去，看著李蒨說：“不知道大人吃過早飯了沒有，如果沒有，還請大人過來一起吃一些吧！如果大人吃過了，我也想請大人坐在我身邊。或許，以後跟大人一起吃飯的日子不多了。”
    李蒨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坐過去。
    韓子高聞到了那熟悉的檀香味，心裏也就踏實了一半。他不再糾結李蒨到底是想怎麼試探他。反正也就兩個結果，一個是自己通過了考驗，順利的留在了李蒨身邊，另外一個是自己沒有通過考驗，然後死翹翹了。
    如果是死翹翹，說不定還能回到自己原有的生活中去。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子高，你告訴我，你都記得些什麼？”李蒨忍不住問。
    “實話是我什麼都不記得。就像是那些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你昨晚夢見了什麼？為什麼會哭？”
    “夢見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好像是我，隻是我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直跪在地上，很傷心的樣子。”
    “傷心什麼？”
    “不知道啊。稀裏糊塗的夢而已。不記得就算了。”
    自從李蒨坐過來，韓子高的情緒也穩定了不少。吃飯的速度都快了起來。李蒨見他的模樣，仿佛剛剛那般傷感著跟自己說話的人並不是眼前的人。
    “如果我真的厭倦了你，你真的願意一死？”李蒨突然一把抓住韓子高夾筷子的手問。
    “子華，能先放開嗎？你抓得我好痛。”韓子高嬉皮笑臉的問。
    “回答我！”李蒨的言語漸漸冷漠了起來，手上也逐漸發力。
    “我不願意又有什麼用？”韓子高知道他一定要自己嚴肅的回答他，於是不再掙紮，任由他抓著自己的手。他臉上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也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