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沾著酒精的消毒棉簽被人沒輕沒重地往傷口上一戳，白皙細嫩的臉頰頓時紅了一片，痛得明越一縮。
    “別動。”周琅軒勾著明越的下巴不讓他躲，但手上的力道輕了不少。
    褚琉星那邊派來的歐米伽小隊是外勤精英隊，醫療裝備有限，車子也隻夠他們兩個傷員坐，不然也輪不到周琅軒這個赤腳大夫來包紮。
    明越坐上車後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任由周琅軒擺弄，眼神卻一直盯著周琅軒鮮血淋漓的右手。
    “抬頭！”周琅軒把明越的腦袋掰到麵前，看他神情懵懵的，就笑他，“怎麼？嚇傻了？”
    明越依舊悶悶不樂地看著周琅軒的手，不回答他。
    “我說你老低著頭看什……”難得看明越這麼不配合，周琅軒不耐煩地順著他的視線，才注意到他是在看自己的右手。
    周琅軒後知後覺地攤開了手掌，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因為傷口太深了，血一直都沒止住。
    無奈地笑歎了口氣，周琅軒勾起左手的食指在明越額頭敲了敲：“你當我是你啊，小傷。”
    隨後，他拿起一瓶雙氧水直接就著盆往右手上倒，衝掉了血水後，拿起一旁的紗布隨手包了兩圈，就當是處理完了。
    這樣草率的處理方式，看得明越直皺眉，臉色一直就沒好過，也不知道之前那麼多年，他是不是都是這麼自輕的。
    但周琅軒明顯會錯了明越的表情，他用沒受傷的左手把明越的一頭黑發揉得雜亂，溫聲道：“今天晚上，被嚇得不輕吧？”
    “嗯……沒想到，異能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的。”明越垂下了眼眸，小聲說，“如果我也有異能，你今天也不會受傷了。”
    “想什麼呢？”周琅軒又在明越額頭上敲了一記，“你要是聽點話我就不會受傷了。異能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明越忽然抬眼看向周琅軒：“軒哥的異能，是怎麼來的？”
    周琅軒一愣：“你怎麼知道異能這東西不是天生的？”
    “要是天生的，你不會瞞我。”明越語氣篤定，“而且，天生的異能者，肯定會被當做是重點的實驗對象，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周琅軒笑了：“你爸爸知道你這麼詆毀你自己的家族嗎？”
    明氏家族是積累深厚的高知世家，曆經了冰川紀元，在建立貝洛伯格時，就作為科學界的領頭人入駐。
    多少人將明氏家族的研究院奉為科研聖地，在明越口中，倒成了不近人情的科學狂人基地。
    笑夠了，周琅軒忽然冷下了臉，說：“明越，其他事你任性就算了，但是異能，永遠都不要去嚐試，聽見沒有。”
    “異能，是人在瀕死的情況下爆發出的求生本能，促使人體進化、變異，轉而成為能夠掌控的異能。所有的異能都是和異能者瀕臨死亡的場景相關的。”
    明越想到了周琅軒的異能，蹙了蹙眉。
    周琅軒接著說道：“但瀕死這個界限模糊不清，產生異能的幾率是千萬分之一，沒有人知道在麵對死亡的那一刻，是會涅槃重生，還是化為一堆灰燼。”
    “那你……”明越放在膝上的手漸漸握緊成拳。
    “我不重要。”周琅軒看了看窗外，車子已經開到明家別墅的門口了，於是他推著明越下車，囑咐他，“別胡思亂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傷口別碰水。”
    明越被推搡著下了車，臉上已經是帶著明顯的怒意了。
    可周琅軒卻毫不在意，在他眼裏，明越隻是個脾氣倔強的小屁孩兒而已，他把車門一關，瀟灑地揮了揮手，車子就開走了。
    “你總是這樣……”有氣沒地方出，明越眼神深邃地看著車子離去的方向，好半晌，他才轉身走進了別墅。
    夜晚的天空像是被潑上了一層高檔的墨水，黑得厚重卻不壓抑，從裏向外透出的點點星光如鑽石般又添綴了幾分內斂的奢華，這十分符合“貴族人”對品質低調內涵的追求。
    周琅軒走進聖火焰塔總部大樓時，裏頭還燈火通明的，各個部門的人都表情嚴肅地各司其職。
    顯然，切爾納教會的卷土重來令所有人都焦頭爛額。
    “琅軒？你回來了？情況怎麼樣？”褚琉星像是剛剛結束一場會議，揉了揉眉心，朝自己的辦公室抬了抬下巴。
    周琅軒跟著他走進了辦公室，一邊說：“明越是救回來了，沒受傷。對方隻有兩個人，都是機械人，有異能，跑了一個。但那個跑了的我覺得有些奇怪。”
    褚琉星的鼻子動了動：“怎麼這麼重的血腥味？”
    “哦，受了點小傷。”周琅軒從兜裏拿出一卷備用的紗布又在手上纏了兩圈。
    然後他麵不改色地接著說，“跑了的那個機械人不是純粹的機器，我懷疑是用人或者屍體改造的，他甚至擁有雷電和鋼鐵兩種異能。”
    褚琉星一把抓起周琅軒的右手，見他手上纏著的紗布已經完全被鮮血浸透了，嗬斥道：“這叫小傷？你給我去醫務室，包紮好了再過來！”
    “別啊，說著正事呢。”
    “你是不想要你這隻手了是吧？”褚琉星皺起眉，轉身撥通了內線電話，“我這兒有個傷員，讓醫務室那邊過來個人處理下。”
    周琅軒笑了笑：“以前不都這麼過來的，被玻璃劃了下而已。”
    褚琉星翻了個白眼：“我怕明少爺又來給我使絆子。”
    “？”周琅軒不明所以。
    醫務室的人動作也快，沒一會兒就敲了敲門進來了。
    護士剪開了混著血連著肉的紗布，清理完，褚琉星才發現這傷已經是深可見骨了，他剛想開罵，卻又被周琅軒擋了回來。
    “喂，你有沒有在聽啊隊長？邪教會拿活人或者是屍體改造機械這事兒是他們慣用的手法了，但擁有兩種異能，這不太正常吧？”
    褚琉星還是讓他成功轉移了話題，點著頭沉吟說：“確實不正常。按理說，隻有瀕臨死亡但沒完全死透，然後活回來的人才可能擁有異能……”
    周琅軒搶過話頭，說：“但誰也不能保證，瀕死時產生了異能，死亡後被改造回來時，會不會異能還存在，是嗎？”
    死去活來的話題聽著有些滲人，可褚琉星立刻明白了周琅軒要表達的意思：“你是說，邪教會在進行這方麵的研究，並且已經成功了？”
    “不一定。”周琅軒搖了搖頭，“如果他們在這方麵成功的話，他們處心積慮在公眾麵前播放的視頻裏就不會一點都沒提到和異能相關的事。”
    說到那段視頻，周琅軒忽然想起什麼，抬頭問：“哦對了，你們在現場有發現什麼嗎？”
    褚琉星歎了口氣：“沒有。除了兩扇門有被鋼鐵係異能扭曲的痕跡，沒有其他任何異常。”
    “沒有異常就是最反常。”周琅軒左手托著下巴，思索著說，“更加反常的是，他們花那麼大力氣混進來兩個人，就隻為了在一場學院迎新晚會上播放視頻，甚至不是在人流更加密集的中央廣場大屏播放。”
    向來殘忍激進的邪教會時隔三年抓到了機會回到貝洛伯格，卻隻在一場人數不過百的會場裏鬧出了些騷動，怎麼看都帶點雷聲大雨點小的不和諧感。
    兩人沉默地思考著，直到護士替周琅軒處理完了傷口，才打破了安靜。
    “注意傷口不要碰水，忌口，也不要太累。”
    這話聽著耳熟。周琅軒勾了勾嘴角，沒多久前，他剛拿這套說辭叮囑了明越，現在就被別人說道了。
    “哦，正好。”褚琉星一拍腦袋，從桌上拎起一張紙送到周琅軒麵前。
    周琅軒一臉疑惑地接過看了看，這竟是一張處罰令，他頓時驚訝地看向褚琉星。
    “剛忘了和你說了，你在公眾麵前私自動用異能，處罰令，讓你停職三天。”褚琉星彈了彈紙，“趁著這三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周琅軒把處罰令往桌上一摔，怒道：“不是你說幫我申請權限的嗎？”
    “我申請了啊，這處罰令指的是你追出去之前，砸門的時候，那時候你可沒有權限。”褚琉星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我……”周琅軒一臉憋屈。
    褚琉星拍了拍周琅軒的肩膀給他順毛：“行了，現在邪教會的行動路線太少，改造人也跑了，暫時沒辦法追蹤他們，一直繃著神經也沒用。你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他們有了下一步動作，我們再說。”
    因為手傷，周琅軒甚至沒法自己開車，還是乘坐公共交通回的家。
    在心裏怒罵了褚琉星幾千遍狗隊長，周琅軒把沾滿了灰的西裝外套朝衛生間一甩，疲憊地將自己扔進了床鋪裏。
    可他的思緒依舊靜不下來，切爾納教會的這些舉動實在太不合常理了。
    姑且算他們能夠混進貝洛伯格的人數不多，行動力有限，所以才選擇新生晚會下手，可周琅軒最想不通的就是，他們為什麼要劫走明越。
    表麵上明越隻是個隨機的目標，那時候這小孩兒剛好手欠去碰控製室的門。
    但直接跳窗逃走的幾率肯定要比帶著累贅逃跑大得多，他們為什麼要吃力不討好帶個人走呢？
    翻了個身，周琅軒猛然想起，視頻開始的時候也剛好是明越上台演講的時候。
    倒吸了一口氣，周琅軒直直地起身，越想越是心驚。
    他是掐著明越上台致辭的點去的晚會，在他到之前，晚會並沒有出現什麼異常，但偏偏在明越上台之後就出了事，在視頻結束之後，又把明越帶走。再加上邪教會特意挑選了迎新晚會下手……
    難不成他們的目標就是明越？
    “不……明越有什麼特殊的值得邪教會下這麼大功夫。”周琅軒使勁敲了敲腦袋，一定還有什麼被他忽略了。
    這一敲，還真讓他想起來在車上明越說的話：“天生的異能者，肯定會被當做是重點的實驗對象，搞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周琅軒恍然，他立刻跳下床打通了褚琉星的電話。
    “琉星！他們的目標是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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