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今晚吃魚
    “你這孩子……”韓爺爺眼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
    午飯過後，我睡了一覺。起來時，已近黃昏，我竟睡了這麼久！院裏韓爺爺正在桶裏撥弄著五六條半大的魚。
    “醒了？今晚我們吃魚！”韓爺爺見我出門，揚起唇角道。
    他佝著背，將一尾活蹦亂跳的鯉魚拋進了木盆，魚鱗濺起細密的水珠，在斜陽裏閃成金箔。
    “好。”
    灶台邊的泥地早就被經年累月的柴煙熏成黝黑。韓爺爺蹲下身，枯枝般的手指刮去魚腹的鱗片，刀刃刮過魚皮的沙沙聲混著遠處歸來的人聲。魚鰓是胭脂紅的，隨他指尖一顫一顫，像未熄的火苗。
    “老韓頭，今兒這魚肥啊！”隔壁住的張鐵匠的嗓門震得瓦片嗡嗡作響。
    “那是，一會兒帶酒過來吃！”韓爺爺瞥過牆頭道。
    “去你那吃飯還得我帶酒？不厚道！”張鐵匠鼻子哼了一聲道。
    “愛來不來，就這我和小沐吃……”韓爺爺直接擰過了頭。
    “老韓頭，你不地道……”張鐵匠急紅了臉。
    “……”韓爺爺鼻子抽動兩下，從牆頭薷了把薄荷葉，掐碎抹在魚身上去腥——這是他年輕時跟烏篷船上的漁婆學的法子。
    鐵鍋裏豬油嗞地響開，魚滑入滾油時騰起的白霧模糊了韓爺爺皺紋縱橫的臉，隻剩一雙眼睛亮得驚人，盯著魚身漸漸鍍上焦糖色的脆殼。
    “好香！”我燒著火，不由聳了聳鼻尖。
    “香吧，這魚也就我能做出這味兒來！”韓爺爺頗為自豪地抬眼道。
    “獨家的一份。”
    “韓爺爺好手藝。”我心中滿是期待道。
    柴火嗶剝，火光將韓爺爺影拓在漏風的草窗上，隨煙氣嫋嫋晃動，似一幅褪了色的古畫。
    ……半個時辰後，一條裹滿醬汁的河鯉滑進了粗陶盤，鱗片還泛著油亮的光。
    “張老摳，再不來，魚骨頭可都要沒了！”韓爺爺甩著油乎乎的手衝隔壁吆喝道。話音未落，張鐵匠已經拎著半壇高粱酒踹開籬笆，腰間的小鐵錘子哐當哐當撞得碎甲叮咚。
    “來了，老韓頭你這手藝，菩薩聞著都打破戒！”張鐵匠大馬金刀一坐，震得條案上醃菜罐子直晃。
    酒壇封泥“啪”地迸開，韓爺爺用蒲扇般的手倒酒，琥珀色的液體在豁口陶碗裏蕩出漣漪。
    “早說你這祖傳醬方值半城銀子！”張鐵匠筷子尖戳開魚腹，蒜瓣似的肉塊顫巍巍落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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