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又遇下雨
    “不對勁！這神像不對勁，這些人也不對勁！”一瞬間，我攸地感覺脊背發了涼。
    神婆突然甩開滿頭銀發，銅錢串成的額飾叮當作響。她枯瘦的手指蘸著朱砂，就要往我眉心抹。
    “外鄉人衝了龍王娶親哩！”
    “放肆！”花以慕一把拉住我，將我擋去了身後！
    人群爆發的呼喊驚得馬匹人立而起，將我從窗口摔進了曬穀場的麥垛。金黃的麥粒簌簌滑落時，我看見神轎後跟著的童男童女，手腕係著的紅繩已勒出紫痕。
    “少爺！”祝雲忙跳下馬車，將我扶了起來。
    此時，鼓聲忽轉急促，老槐樹上懸掛的青銅鈴齊齊震顫，忽地發現整個村莊都籠罩在香火形成的青霧裏，那些朝神像跪拜的身影，分明都生著魚鱗狀的瘢痕。
    “沐兄，雲兄，快上馬車。”花以慕語氣急促道。
    “抓住他們！”剛上馬車，神婆渾濁的眼睛已直勾勾地盯上了我，隨即嘴角扯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沙啞的聲音如同夜梟的啼叫。
    “神明需要更多祭品！”
    “祝城，跟上，快跑！”李爺爺鞭子高舉，喊了聲祝城道。
    “知道。”
    鄉民們如同潮水般湧來，他們手持火把、農具，臉上帶著狂熱的表情。
    “坐穩了！”祝城大喊一聲，一鞭抽向馬腹，衝向了前麵的路！
    身後傳來鄉民的怒吼聲。我們沒回頭，隻聽見箭矢破空的聲音從耳邊掠過。一支箭擦過祝城的衣袖，在布料上留下了一道口子。
    “在那裏！別讓他們跑了！”鄉民們的聲音越來越近。
    “神明發怒了！必須抓住他們！”一個粗獷的聲音吼道。
    “該死！”花以慕當即扔了個雷火石出去。
    “冥頑不化！”
    隨著身後的爆炸聲響起，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花兄，多虧你了，不然我們還得被他們癡纏好久呢！”我望著止步的鄉民小幅度抿了唇。
    “隱霧村！”花以慕出言道。
    “一個以活人祭祀的神秘村落。”
    “活人祭祀？”我攸地想到了那對被綁的童男童女。
    “少爺，有些事我們改變不了！”祝雲看出我心中所想，輕聲道。
    “我知道，我隻是……於心不忍！”我的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與一個村子的人為敵，我們幾個人還沒那個實力。
    午間，我們用幹糧墊了幾口，休息時，花以慕說有事出去一趟，回來時，在我耳邊低語了兩句。
    “真的？他們不會死？而且以後也不會再獻祭童男童女了？”我高興地問道。
    “嗯，放心！”花以慕眸光流轉道。
    “花兄，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眼睛亮晶晶地詢問道。
    “秘密！”花以慕神秘地笑了笑道。
    “好了，不問了。秘密誰都有，自己知曉就好！”我彎彎唇，打算睡一會兒。
    醒來後，本計劃要去下一個鎮子過夜的，奈何雨勢來得極猛，轉眼間便如天河傾瀉，將山路澆成一片泥濘。我們一行人沒法走，瞧見遠處山坳裏露出一角飛簷，灰蒙蒙的雨幕中，那褪了色的朱漆牌匾上寫寫“小塔寺”三個字，若不仔細看，它們已斑駁難辨了。
    廟門半塌，門檻上積著厚厚的塵土，顯然久無人跡。殿內陰冷潮濕，幾尊泥塑佛像金漆剝落，露出裏麵發黑的胎土。雨水從瓦縫間滲進來，在青磚地上彙成細流，倒映著供桌上將熄未熄的油燈。李爺爺抖開包袱裏的幹糧，黴味混著殿裏陳年的檀香，竟勾出幾分詭異的暖意。
    “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要下一整夜的。”祝城擰著衣角，水珠噼裏啪啦砸在龜裂的蓮花地磚上。我抬頭望見正殿梁柱間結著蛛網，忽一陣穿堂風過，那殘破的經幡便簌簌晃動起來，露出後麵半張褪色的水陸畫——畫中判官的眼睛倒還炯炯，在閃電亮起的刹那，仿佛真能洞穿人心。
    偏殿的羅漢像少了三尊，空著的蓮座積滿鳥糞。祝雲突然驚叫了聲，原是踩到個**的東西——卻是件發黴的袈裟，裏頭裹著幾根森白的骨頭，不知是獾子的還是野狐。外頭雷聲滾過山脊，供桌下那盞油燈猛地跳了兩跳，將十八羅漢的影子拉得老長，在牆上張牙舞爪。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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