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蜀山應該是中州武林最強的宗派了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蜀山四峰，雖然冠絕天下，往前五百年卻是昆侖武當獨領風騷。在蜀山之外，還有亙古不滅的天庭。地仙修煉的盡頭，還有聖人。”石桌，流水，年幼的奚若萱玩弄著師父的拂塵。那時候她還不是很懂師尊說過的話。
    “我知道了，也就是說天底下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強弱亦能夠轉換。就好像人可以通過修煉，經過煉氣鑄骨，劍心道法，天人合一的境界羽化登仙。唯有抵達了長生之境，才能超脫輪回。”
    真人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長生固然重要，但任何生命都有消逝之時。”
    “那作為主宰法則的天庭呢。”
    “就是天帝也逃不出這所謂的輪回六道。不是天庭主宰法則，而是法則締造天庭。”
    “魔修好像都很厲害，但魔界自古以來都屈尊仙凡兩界之下又是為什麼呢？既然這世間講究弱肉強食，他們為什麼到今天還隻是偏安魔界？”
    “修煉魔道雖然一日千裏，但卻並非持久之法。他們沒有人類修士悠久的壽命，無法修煉長生之道，雖然容顏永駐卻不能長生不死，他們的生命就像流星滑落天際。雖然耀眼，在人類修士長達五百年的生命裏卻顯得格外短暫。”
    這世間萬物都有他存在的道理，人們隻可意會不可言傳。項伶兒回想起師父生前說過的話，不免感慨萬千。大多數魔修壽元不會超過一百五十歲，可是達到了天人合一境界的玄門修士很輕易就能抵達四百歲壽元。
    隻有身處其位才會感到人生竟是如此短暫。
    “你說這烤魚味道真不錯。”上官有用指甲剝掉焦香的魚皮，玄鳥搶先吃掉魚頭。除了項伶兒摸了摸油汪汪的頭頂，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火獄玄奇現在還隻是突破了第二重，但能夠發揮出迦樓羅魔種的十成功力，已經彌補了利用業魔之身催動玄門功法帶來的弊病。項伶兒對著岩窟青石轟然斬出道血紅刀光，隨心漫灑的浩然魔性顯得狂邪怪異。她披頭散發握緊了掌中魔刀，她的雪狐長刀雖然材質不如無求劍稀有，卻會隨著自身魔性增長而逐次進階。
    直到上官有拍打她的肩頭，項伶兒才從入魔狀態恢複正常。
    “伶兒你看起來已經恢複了不少。”
    “都是多虧了上官哥哥及時出手。不然我此刻已被唐不篤所辱。他雖然不是完整的男人，卻比任何人都要令人惡心。他的心裏肯定十分想得到別人的尊重。這種感情壓抑在他的心裏，變得越來越扭曲。”
    “你這柄刀好像還沒有名字。”上官有一字一頓道。
    “嗯。”
    “現在你想好了嗎？”
    項伶兒點點頭，“它的刀身來自一頭雪狐，所以我為它取名冰姬。”
    “好名字。”上官有把剩下的魚骨丟給玄鳥，望向羅網般收攏的陣法。
    “你也要小心唐不篤。”
    “我是龍煜親封的上卿，唐不篤還不敢對我怎麼樣。”
    “不是這樣的。他們耍的陰謀詭計不是你能夠應付的。他家世代侍奉龍主，不是你個毛頭小子能對付得了。對龍煜來說你根本無足輕重。唐不篤隻要把這柄無求劍拱手相讓，龍煜就不會追究他的過錯。”龍煜的確求賢若渴，但賢士也是重要的棋子。
    “說起來，你是怎麼知道我被唐不篤帶走了。”
    “是雪無情。”
    雪無情？禦林軍統帥雪無情？
    消息是崔凝透露出去的，毫無疑問。這也是項伶兒計謀裏的一環。不過她留崔凝在身邊是為了麻痹龍煜。然而雪無情前來通風報信，她斷然沒有想到。
    不過唐不篤和雪無情都是龍煜的左膀右臂，唐不篤主內，雪無情主外，難道如今風州城將相不和？
    若真是如此，裏麵當然可以大做文章。想到這兒項伶兒掩飾不住露出邪魅之笑，“我記得你說過，你當初來到風州就是為了揚名立萬，出人頭地。”
    “現在我的願望已經達成了。沒有什麼比當上風州劍尊更讓我心動。現在我距離我師父奚若萱，就隻差……”
    隻差？項伶兒尷尬地看著上官有，“就隻差兩個字。”上官有不好意思地踢掉腳邊木炭。“說實話，我這人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小時候聽人說起江湖吹起的風雨，總是無比令人神往。然而後來置身其中才發現，所謂的江湖不過是一地雞毛。想要翻過那座山，就能抵達彼岸，隻有站在山頂才明白在那後麵是另一座山。”
    風州劍尊起初是上官有的願景，如今已經成為了現實。誰都認可這個響亮的名號，也沒有人不羨豔無求劍。“你本可以爬得比現在還高。”項伶兒循循善誘，“比如站在比龍煜更高的地方。比如讓你當上蜀山掌門。”
    四象封邪陣籠罩著閻羅峽，任何靈鳥異獸都躲不開令人寒毛直豎的威壓。唐家數十名高手展開結界，位居中心的便是唐不篤本人。隻要今日能絞殺魔女項伶兒，他就能成為新的武林神話，登上曾經自己絕對不可逾越的高峰。
    “上官有的劍氣沒什麼了不起。關鍵在於那柄無求劍已經完美與其人劍合一。能夠鍛造出如此傳神的名劍，沒有機緣巧合絕對無法鑄就。可見這傻小子也是有氣運加身的天選之人。”
    雖然上官有不太聰明的智商不能用“三千大智慧”形容，但氣運總算是有的。隨著藥石煉化，唐不篤恢複了傷勢，他的身邊躺著兩個羞澀的少女，她們從來沒在這麼多人麵前被主人“寵幸”。
    盡管她們也清楚唐不篤做不出出格的事。“穿上你們的衣服。”唐不篤忽然如臨冰霜。“現在馬上從我的視線裏消失。”
    “主人，您把我們帶到這裏，我們該怎麼回去呢？”
    “當然是走回去。從這裏返回唐家，以你們的修為，隻需要兩天的腳程。”唐不篤不會容許魅色侵蝕他的身體，他將要在這裏堂堂正正擊垮項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