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你要找的人是我。”
    玄鳥嘎嘎飛出來拋出坨自由的鳥糞，項伶兒衣衫襤褸眼瞳卻有了明亮的光。
    她本可以等宋可走後逃之夭夭，但她唯獨不願這麼做。項伶兒不忍看到一個無辜的孩子淪為替罪羔羊。
    “我以為是何方神聖。區區業魔如此狂妄不知天高地厚。魔修內丹抵得上十頭化妖。我怎麼舍得殺了你呢？我要你親眼看著自己的魔核被取出，跪地哀求著我殺了你！”
    宋可春風得意，沈英點頭哈腰笑嘻嘻附和但是：“魔女，今天讓你死個明白。這位就是蜀山碧清劍仙宋可，死在宋師姐手中你三生有幸。當然，你的魔核會被宗門做成法器供萬人敬仰。還不快認罪伏誅！”
    “哦？蜀山宗門難道墮落到了如此地步。紫霞峰小小的打雜婢女都敢自居劍仙。真是笑掉大牙。”
    多年來宋可肯定接觸了不少唯有掌門級人物才能翻閱的上乘心法，但雜而不純難成氣候。
    沈英森森怪笑道：“師姐，和邪魔外道浪費什麼口舌。就讓我替師姐鏟除這魔女，不過就這麼殺了未免有點兒可惜。要是洗幹淨些還頗有幾分姿色。”
    想不到看似儀表堂堂的沈英竟會說如此下流的話。但對方似乎從來沒有將魔族一視為人，不管做出何等獸行都不會影響他在世間的清譽。
    沈英以七星移位左右騰挪，出手便是朝元劍訣中的“孤雁送秋”。左手攜混元真氣虛實掩映。這就是沈英成名絕技“三法混元掌”。
    然而項伶兒擦身而起劍斬長空，沈英看似銅牆鐵壁的殺招竟被砍瓜切菜般破解。他留在原地，望著齊腕斬斷的左手。“你，你這魔頭怎麼會蜀山劍法。”
    “你的朝元劍還是欠了些火候。畢竟你師父寒山子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也隻有他喜歡用下三濫的招式暗算別人。”
    “魔女休得猖狂！”兩個丹童憤然躍起卻被宋可攔了下來。
    “沒必要和這魔女置氣。你們都退下吧，照看好沈師弟。既然懂得蜀山劍法，說不定也是本門弟子誤入魔道。今天我親自清理門戶。妖女，你曾是蜀山中人，就讓你看看真正的蜀山絕學！”
    項伶兒熟悉宋可的招式，也知道她的武功。她隻要閉上眼睛就能想起古樹臨天，夏日蟬鳴，想起那個有點惱人纏著自己要學劍法的小師妹。
    “我不僅知道你接下來要用大千劍法，我還知道你的第一招就是須彌生滅！”
    宋可如五雷灌頂渾身真氣傾瀉而出，但項伶兒劍光靈動輕而易舉破解了她的護體真氣，袖裏青蛇直指宋可咽喉。
    “到現在你還沒猜到我是誰嗎？好，我給你些提示。多年前就是你騙我吃下了化神逍遙散，也是你一劍將我斬落腐骨寒潭。我的好師妹。”
    宋可沒來得及追問，因為她感覺自己的肩胛骨被長劍剝離。那種隻有她自己想要隱隱作嘔的怪響，就像撥片劃過琴弦樣動聽。
    “師妹貴人多忘事。畢竟是人人傳頌的碧清劍仙。這些年裏肯定還發生了許多我不知道的故事。”
    整座寒潭深穀都回蕩著宋可的慘叫，“有件事我很好奇，我一直把你當做最好的師妹，也是我將你從一個挑水煮飯的雜役提拔成入室弟子。當初在拜劍絕巔圍攻我的人，都是誰。”
    她每說一句話就意味著有塊骨頭從宋可身上剝離。
    “沒有別的人，都是我親手策劃的。想不到對嗎，就連我自己都想不到。你看看你這副尊榮，哪有蜀山掌門的樣子？不過是個連凡人都不如的業魔，奚若萱，我嫉妒，痛恨你，無時不刻我都想著為什麼站在那兒的人不是我。
    對，宋可是個雜役弟子出身，沒有師父疼愛，得不到衣缽真傳，對於掌門師姐而言什麼可愛的小師妹。充其量隻是玩物罷了。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唯獨你得到了那麼多偏愛，就連師祖羽化之前也指定你為蜀山繼承人。沒有誰指使我，沒有誰……”忽然宋可的眼神變得惶恐起來，項伶兒絲毫沒有殺意。她就像欣賞一件藝術品那樣，端詳著宋可。那雙眼睛在自己身上打量著，搜尋著準備取走的下一根骨頭。
    你已經廢了我的武功，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宋可咧開嘴不知是哭是笑。
    項伶兒慢慢托起宋可那張比哭還難看的臉蛋兒，“我這麼疼愛師妹又怎麼會親手殺了你呢。適才你的慘叫傳遍了整座寒潭。要不了多久附近的毒蟲魔物都會循著血跡而來。你們仙氣濃鬱，都是用來下蠱的好材料。我這個蓋世魔頭怎麼會浪費？”
    宋可僵直在原地，她仿佛看到那些陰影裏的生物蠢蠢欲動，爬出粘稠泥漿朝自己撲過來。它們不止活在項伶兒溫柔的話語裏，還蟄伏在腐骨寒潭的深淵，生活在那會吃人的沼澤下麵。
    “至於你們倆。”項伶兒看著兩個丹童，“你們雖然助紂為虐，本掌門宅心仁厚決定放你們一馬。隻要你們有本事逃出這片魔界寒潭。”
    丹童麵麵相覷，他們不知道項伶兒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也當然不想知道。直到逼近腐骨寒潭中心，他們才意識到自己逃不出項伶兒無邊的劍光。就像他們躲不開皎潔的明月。無形劍氣刺穿了他們的五髒六腑。
    “他們沒有罪過，卻都皆因你而死。沈師弟是我看錯你了，所謂的坐懷不亂真君子也隻是做給世人看得罷了。我的這副身體能讓沈師弟心向神往也不失為一種褒讚。”項伶兒故意挑逗著沈英，
    沈英癱坐在地，忽然他的餘光瞥到了佩劍。他踉踉蹌蹌挪動身體，朝著宋可而來。
    “沈師弟，你是不會拋棄我的對吧，你不會拋棄我。”宋可近乎渴望地膝行而前，好像看到救命稻草。
    但沈英不是漂向宋可的稻草，他走向宋可跟前，用劍刃拚命撕扯她的臉頰。“對掌門師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的確該死，該死……”沈英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情感，隻是不斷重複著之前的話語。
    項伶兒沒有打算取走沈英的性命：因為他已經徹底瘋了。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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