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焦土
    很多事來不及後悔，即便可以重來。
    出了誇父野地界，就離西陵城更近了一步，路上就更不太平，如果說之前的隻是些撐膽出來嚇人的小怪，那再往前碰上的有可能就是幽都得妖魔，帶著煞氣凡人靠近不得。即便是身懷絕藝的八大門派子弟也要時時小心刻刻堤防。
    他心裏突然後悔了，後悔一時的衝動
    無道叮囑了不少注意的，蒼雲知道他是關心，默默地聽著，嘴角含著笑，全然不見初見的冷然淡漠。
    輕輕的拍了下玄龜，示意它停下來。一臉不情願的烏龜別扭的扭過頭看了主人一眼。
    “小青看起來非常有意見的樣子。”
    蒼雲看玄龜殼上是青花色的甲文，興起就覺得它該叫小青，其實他更想叫小花的。
    “估計不喜歡你給他起的這名吧。”蒼雲下馬走到他身邊，話到嘴邊又改口“時常任性，不過耍耍小性子，無礙。”接著又說了句違心話
    “今日有個名字，它那是高興。”
    可憐的玄龜巴巴忘著他心裏哭：主人，你不能見色就忘寵啊。
    他們站在高處，俯瞰過去，然是一片焦土，有些地方卻是不同，總是隱隱透著肅殺悲愴。
    這片被火和鮮血染過的大地，至今還能感受土地上的灼熱和絕望的疼痛。
    蒼雲覺得心口不舒服，壓抑和沉痛交錯。
    他找不到適合的詞語來形容他的感覺，眉頭漸漸聚攏。
    他的從前的世界，水墨丹青如詩如畫的巴蜀，從來沒見過這景象。
    大戰時死去的戰士人們，死後日曬雨淋，那一縷亡魂融入這天地間，偶爾看到一截骨頭，哪裏還能分清是誰，是男是女，連是人是妖都分辨不出了。西陵城附近的風吹來，都帶著一腔幽怨的嗚咽聲。
    無道看著這樣的蒼雲是真心後悔著。
    不該的
    但這是回師門的必經之路，第一眼，他就懂了師傅說的萬劫不複，終歸還是私心的。
    “小心！”劍已出鞘，斬向盤踞在蒼雲腳下。
    他的通靈之術，一直停滯不修練邪影。
    而今，不曾修魔卻已入魔。
    蒼雲，就是他的心魔。
    腳下被斬空劍送給閻王的是一條普通的蛇。
    看似普通，實則為魔蛇。
    這土地渺無人煙，寸草不生，能存活的都是帶著煞氣的幽都魔物。它本來或許很普通，經過年歲的積累，沾上了魔氣就變得不普通。
    蒼雲不知，行走大荒多年的無道豈能不知。他本應該施展踏雪無痕把蒼雲拉到一旁便可。
    情動而心動，心動而亂。
    蒼雲看著腳下被斬斷的蛇，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怕極，他對蛇類的恐懼怕是從娘胎裏帶出來。
    無道卻是著急，關心則亂。“別怕，你沒事吧。”
    剛想探過去查看下有沒有受傷，卻叫他給躲開。
    蒼雲永遠是那個被眾人寵壞了的蒼雲。“別把我當柔弱女子看待！”他以為自己被無道看穿，心下黯然又突覺羞憤。口氣又回到那個冷冷的他。
    “蒼雲……”他喚他
    無聲的別過眼，單單給他一個清冷絕美的側臉。
    遠處的飛過一隻黑鴉，似乎是在覓食，卻不知道那些腐爛的早成了劇毒，沒多久便聽到一聲嘶啞的叫聲，在空中搖搖欲墜兩下子，做了幾下無所謂的掙紮無可奈何地跌落，等待著下一個覓食者，魔煞在這裏回轉不息。
    蒼雲側身而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明白自己是在任性。
    他很想聽無道說一句：你盡管任性，不礙事的。沒有由來，卻很期望。
    這種期望讓他害怕。從沒想過依賴誰，誰是誰的依賴，唯獨他蒼雲，浩瀚難覓。
    可是他期望的那個人卻沒了聲音。
    有些生氣，卻不知道是氣沒有台階下還是氣自己。
    終究還是忍不住，轉過身去，“你……”
    他眼中那個白衣翩翩如羽的道士卻緩緩倒下。墨色身影一閃接住他下滑的身體，“你怎麼了？”話中的焦急和擔心讓無道很是受用，隻恨來的晚了些。
    “沒事，長途跋涉有些頭暈。”悄悄地把手藏到身後，睜眼說瞎話。
    “長途跋涉都能讓你暈倒，那我豈不是要早早地進棺材了。”他不信，要去拉他，竟空了手，神情茫然地看著無道，完全忘了就在前一刻，自己也是這樣躲開了對方的關懷。
    “你看，一點事都沒有。”他溫柔的笑著站開，整了衣襟，捋了發髻，無道還是那個仙風道骨的無道。
    “蒼雲……我想保護你不假……卻從未將你看作是女子……”
    “那你將我看做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