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相見卻是相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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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什麼事情再值得我掛心了,除了我腹中的孩子。
雖然還不知道是公主還是皇子,但是隻要他(她)能健健康康的,我亦心滿意足了。
是啊,又一個春天到來了,院子裏的草色已經淡淡的氤氳著整個圍牆,圍牆外的春色應該更好吧。我苦笑,一年功夫,我卻是人間兩重天,這就是宮裏,你不算計別人,總會有人想盡了法子算計你的。
陳姑姑在我的身邊靜靜地繡著一條抹帶,豔紅的一株桃花伸向帶子外,似乎想要逃逸。那是我親筆畫上去的,雖然我畫的沒有賢畫得那麼好,但是花蕾和花瓣都於羞澀中掙紮著一種頑強。想到了賢,我的心怦得一動,不知道,現在的他和韶音怎樣,他們是否膝下也已有了嬌兒?還有,煙兒她們又如何?想得太多了,我的頭一陣陣的疼起來,我便閉上眼睛,想要讓緊閉的眼簾阻斷那些清晰的往事。
一陣風來,似乎還有隱隱約約的女子的嬌笑。這裏離禦花園其實並不是很遠,我還記得自己曾經帶著煙兒她們來這附近采過鳳仙花的,那個月夜,那神秘的感受,已深深地刻在我的心上,讓我不能釋懷。
她們,是不是也在這春日踏著歡快的節拍,成群結對的舞動在花草間?
而我,卻再不能有那樣放肆而美麗的笑顏了,因為太多的隱忍讓我學會了微笑,淡淡的矜持的笑著掩藏自己真實的情感,即使麵對陳姑姑,我也不例外。
小小的院落裏隻有我和陳姑姑兩個人,外麵的世界似乎已經和這裏隔絕了,這裏是另一個後三所罷了。
我的膳食都是由小太監送進來,傳到門口再由陳姑姑端進來的。食物還算可口,以粥和小菜為主,有時還會輔以脯類和果餞,顯而易見,是特意依我的口味所做的。每次都是陳姑姑先試過才會給我盛在小小的銀碗裏,待我吃完,陳姑姑才會吃自己那一份,她的飲食明顯比我的低了很多檔次,有時隻是幾隻包子就完事。吃畢,陳姑姑會用坐在小泥爐上的銅吊子裏的水燙洗過我用過的銀碗筷,然後又用一方潔白的絹帕包好收起來。食盒放在門口,不多會自會有小太監來取回。
沒有煙火的熏燎,小院子整潔幹淨,花草蓊蓊鬱鬱,躺在榻上,我總會忘記了這是在宮裏,我時常在夢裏把這兒當成了城南那所小小的但是充滿著親情的小小院落。可是,每一次睜開眼來,我都會清醒的告訴自己,這裏是宮裏,從今往後,我不僅要學會保護自己還要保護我的孩子!
臨產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了,算算日子,最多還有成十天的樣子了我的孩子就要和我相見了。青,你怎麼還不來,難道你不想和我一起迎接咱們的孩子嗎?
這個小院子,又增加了三個中年女人,據說都是民間請到宮裏的有經驗的穩婆。可是,宮裏就沒有穩婆嗎?還是青覺得她們不夠可靠嗎?她們三個人住在側麵的一個小小的廂房裏,好像有人特意叮嚀過她們,我幾乎沒聽見過她們在一起交談。整個院子裏住著我們五個人,但是卻整天靜悄悄的沒有聲息。外麵估計沒有幾個人會知道在這裏還住著我們這些人,而我們都在這裏等待著我的孩子的降臨。
這天下午,剛交申時,我的肚子就一陣一陣的痛起來。
陳姑姑慌忙扶著我進了外間一個臨時準備起來的產房,木桶裏的熱水不斷的蒸騰著水汽,屋子裏熱氣騰騰,我躺在了床上。我身上的汗已經把衣服全部濕透了,肚子還是一陣陣的急劇的疼痛。我咬緊了牙,汗水和著水汽還有淚水一起順著我的臉龐往下流。
幾個穩婆幫著忙,推拿著我的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下沉,自己也像一根羽毛一樣,輕飄飄的沉到了最低端,隻在模模糊糊聽到陳姑姑低聲說“是個小皇子”。
就像經曆了一場夢一樣,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自己一直躺著的裏屋的床榻上了。我下意識的抹了一下肚子,才驚異地發現肚子已經扁下去了,裏麵空空如也,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我掙紮著要起來,卻不小心把榻邊幾上的一個小茶杯碰掉在地上。響聲驚動了外屋裏的人,隨即便進來了一個梳著雙鬟的小宮女,看年紀不過十四五歲,她忙上前扶住我說:“夫人你想要什麼,讓奴才來吧。”
陳姑姑呢,還有,我的孩子呢?我環視四周,想找到答案,可是,和我在一起呆了將近大半年的陳姑姑卻蹤影全無。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喃喃自語著。
“夫人,你說什麼呀,這裏沒有孩子呀。”小宮女很驚訝的睜大了好看的眼睛。
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一下子閉上了眼睛,淚水順著我的眼睫一滴一滴的砸在錦緞上,每一滴似乎都在我心上砸出一個坑!
小宮女扶著我躺好了,說:“夫人您身子骨虛弱,還是多躺一會吧。有什麼就吩咐奴才,我叫京兒,三天前才被撥到這來伺候您來的。您已經躺了好幾天了,我來的時候您還雙眼緊閉,一直叫都叫不醒呢。”
原來我已經睡了三天了,我記得進產房那會兒是申時,也就是說從那天晚上我一直躺到了今天早上了,在我昏睡的時候,別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的孩子,我和你的相見之日竟然是分別之時!而我,竟然連你在哪兒都不知道啊。到底是誰帶走了你,她們想把你怎樣啊。
隻是,她們會拿我怎麼樣?我的心不由得一緊,會不會•;•;•;•;•;•;
青,你到底在哪裏,為什麼不來看看我啊。我頭上陳姑姑繡的桃花還在肆意的開放,但是我蒼白的臉卻看不到半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