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你一個人能這麼對我。
    路小豔仰頭望著他深遂的眼睛，心裏想著，這男人對她到底有多大的耐性啊？！她一次次的絕情，一次次的憤恨，一次次的辱罵……
    她是那樣自私的對他，他竟然還是一如繼往的寵著她，把她寵到這般的程度。
    這樣想著，她便輕輕的抬起手，撫上他的臉頰，細細的描繪著他的輪廓，他的五官，一切一切，竟然都是這樣的熟悉；恍惚間，她喚他：“莫浩然……”他看著她，聲音輕柔的應了聲，她說：“莫浩然，你願不願意……”
    房門被人驟然的推開，端著藥盤的護士走進，打斷了路小豔還未出口的話，也促醒了她的恍惚，差一點，她就說出來了，心裏微微的鬆了口氣，還好還好……
    護士見他二人曖昧的姿勢，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路小豔心裏一怔，急急的想要退開他的懷抱，而他很顯然的並不樂意，他不理會來人，仍是攬著她輕聲的問：“願不願意什麼？”
    他不放開她，護士也不好意思進門，隻能尷尬的站在門口。
    路小豔又窘又氣，拿手推他，“你先放開我。”她那樣的語氣，又加上那樣的動作，在外人眼中看他們像極了熱戀中打鬧的情侶。
    他笑了笑，並沒有為難她，隻是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鼻尖，鬆了手，語氣嗔怨卻又帶著一絲寵溺：“今天先放過你。”他沒有漏掉護士進來時她微微的吐氣，所以，他不會逼她，他知道她還沒有做好準備，所以，他會給她時間讓她慢慢的接受。
    路小豔垂了眸，不理會他，轉身，走到床邊對著護士淺淺一笑，然後，彎下身，輕輕的拍了拍葉宇哲，“葉宇哲，起來吃藥了。”她輕輕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溫存，如一股暖流輕輕的蕩在他的心中。
    窗外，有小鳥穿透雨幕，沾濕的羽毛，在空中劃過一個悲涼的弧度；莫浩然隻是立在陽台，透陽玻璃推拉門靜靜的望著病房裏的一切。
    雨夜，霓虹慘淡。
    電話鈴聲猝然的響起，驚碎一室靜冷。
    莫浩然看著手機屏幕上閃爍著的那串數字，瞳孔一點點的收緊，再收緊。
    “心跳突然出現停止，實施緊急搶救。”
    手隱隱有些顫抖，手背上暴出的青筋似是突突的跳動著，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的滲出些汗來，掌心粘粘的，卻又是那樣的冷；雨夜寂寥的馬路上，偶爾的有一輛車子從旁邊越過，濺起的水花飛起，又唐突的落下；莫浩然將雨刷開到最大，似是想要刷走心中的陰霾。
    心裏全然是悲傷與擔憂的他，並沒有發現身後有一輛車子緊跟著自己。
    路小豔蜷縮在後車座裏，全身都是濕淋淋的，蒼白的臉如同沒有染墨的渲紙，司機透過後車鏡有些擔心的看著她，“小姐，你沒事吧？！”
    她似是沒有聽到，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轉角，她看到，前方熟悉的車子如閃電般的滑過，她忽的趴到車窗上，手指緊緊的嵌進了車座裏，急急的叫出聲，“跟緊前麵那輛車子。”
    莫浩然趕到醫院，匆匆的下了車，連車都來不及鎖就直奔進急救室，他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但這次卻比前幾次都要讓他害怕；心跳停止，那四個字，就如同一根緊扯著的弦，突然繃斷；萱子一個人等在外麵，看到他，凝著的唇角微微揚起，“二哥，你來了。”她的眼裏布滿了血絲，眼神有些空洞，似是疲憊至極，莫浩然心裏一陣心疼，在她身邊坐下，輕輕的將她攬在懷裏，“萱子，睡會兒吧，我守著，等出來了我叫你。”
    萱子輕輕的閉了眼睛，喃喃的喚了聲：“二哥，我好累……”她的聲音無助而無力，雖然已經經曆過太多同樣的場景，悲傷卻從未停過步，原來，痛到了極致是麻木，麻木過後便是這般的無助與無力，她不幫上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痛苦，看著他一次次的遊走在死亡的邊緣，與死神拚著最後的一力。
    莫浩然拍了拍她的背，“睡吧，不會有事的……”他這樣告訴她，也這樣告訴自己。
    靜靜的凝視著急救室上方的指示燈，他沉默良久，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路小豔也不知道自己在那裏窩了多久，她不敢出聲，眼睛隻是緊緊的盯著急救室的指示燈，待指示燈‘啪’的一聲關上；當車輪滾動的聲音匆匆響起，她恍惚的看到護士推著他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透明的氧氣將他大半個臉都罩了起來，曾經的一頭密發已被剃剪的幹幹淨淨，昔日俊秀的容顏如今更是蒼白到毫無血色。
    “葉宇哲……”她站起身，想要上前，卻發現腳下根本邁不動步子，低了頭便見她的腳上扣著一條沉甸甸的鐵鏈，她不知道怎麼回事，抬了頭，便見周圍本來雪白的牆壁變成了一片空洞的黑，她怕極了，嚇得想要尖叫，喉嚨卻像被人硬生生的卡死了一般；她想掙紮，卻怎麼也動不了，因為，她看到，不遠處，全身被鐵鏈禁錮著的，奄奄一息的葉宇哲，他正朝她笑著，嘴唇微微的動著，她聽到他說：“小豔，我先走了。”
    他的笑容一點點的變的黯淡下去，她想去抓他，腳下卻怎麼也動不了，她急的像發了瘋一樣，身子也不知怎麼一傾，便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手肘都給磕出了血來，她顧不得疼，兩隻手用力的扒著，想向前爬，可她爬了好久，卻怎麼也接不近他，她心裏急到崩潰，隱著的聲音終於破腔而出，“葉宇哲，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