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很恨我，是不是？！這些天，每次看到你那麼痛苦，就連我自己也開始懷疑，當初自己選擇的執著是不是錯了，明明試圖給你帶來幸福，可最後還是把你推向了痛苦；想著用盡我所有的寵愛來彌補內心對你的愧疚，卻還是讓這些成為了傷害你的利器。不過，還好你還沒有恨我到那種不可挽回的地步，還好你願意跟我回來，讓我有去補償的機會。”
    ——路小豔
    ****
    莫浩然站在門外，本來即要觸上門把的手僵停在空氣中，門內的對話那麼清晰的傳送到耳邊，她說：“我不愛他，我喜歡你，隻喜歡你，到死也隻會喜歡你一個。”他輕輕閉上眼睛，掩去眸中的黯沉的痛和深不見底的情意，轉身，卻見萱子迎麵走來，“二哥，你站在外麵幹嗎？怎麼不進去？！”推門而入，門內門外的人僵成一片。
    葉宇哲不由自主的開口喚了聲：“二哥……”
    路小豔抬頭，呼吸瞬間緊滯，整個視線僵停在那裏。
    冷凝萱瞬間明白，回頭看向莫浩然，她心裏驀的一痛，隨後笑笑，將手裏的食物放在桌麵上，“宇哲，我跟二哥還有事，先走了。”旋身，拉了門口的莫浩然便要走，她不要讓他為難，更不要看他心痛，她的二哥，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寬容，最隱忍，最驕傲的心；她不要他這樣委屈自己。
    “萱子……”斂了心緒，莫浩然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沒事；走到床前，視線平靜的掃過路小豔，直接看向葉宇哲，“老夭，今天感覺怎麼樣？”
    葉宇哲一時還有些怔愣，“嗯，很好。”
    他掃了眼床頭放著的另一個食盒，微微一笑：“吃過了？！”
    “嗯。”點頭，隻是眼裏多了幾許酸楚；幾欲張嘴想要開口，想要問剛才的話，他是不是都聽到了？！卻發現他能叫出的終是隻有“二哥。”兩個字。
    如果他聽到了，他該如何去說：“二哥，你把小豔帶走吧，好好照顧她。”這樣的話，他怎麼能說出口，小豔對他的態度，讓他如何殘忍的將這些話說出。
    莫浩然似是知道他要說些什麼，抬手揉了揉他的頭：“別想那麼多，一切問題都有二哥頂著呢，你好好休息就成。”他是這樣說的。
    是的，天塌下來都有他頂著，家裏那邊有他頂著，醫院這邊有他頂著，路小豔這邊也有他頂著，所以，不需要擔心，他想做的，他想守護的，他全部都會代替他去做。
    葉宇哲看著他，眼睛微微有些澀澀的，他握住他的手，看向路小豔，路小豔心頭一顫，急急的吸了口氣，“我出去一下。”害怕那句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她豁的起身向門口走去。
    莫浩然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急急的逃離；隱隱的，極力克製的內心微微有些波動，終是忍不住的上前拉住她，“如果你不願意看見我，我可以走……”
    熟悉的溫度透過手腕微微傳遞著溫暖，曾經他給過她的一切寵愛，如今都成了她悲傷的源頭，都成了她背棄葉宇哲最大的諷刺，她掙紮著甩開他的手，失控的朝著他吼：“我是不願意看見你，你可以做到若無其事，但我做不到；所以，給我消失，馬上消失……”她悲慟的向後倒退一步，身子無力的順著門椽緩緩的滑下，她如同受傷的小獸，蜷縮的抱成一團，把頭埋進雙腿間隱聲啜泣著。
    莫浩然看著她，心頭更是一緊，上前，輕輕的撫著她的發，聲音平和，卻抑製不住的沙啞：“你讓我怎麼辦呢？！你想讓我怎麼辦呢？！”他每見到她一次，內心又何償的不是痛苦？！
    她抬起頭，目光沒有了憎惡和恨意，隻有脆弱，無止境的脆弱彌漫在她眼中，她拉住他的袖口：“離我遠遠的，越遠越好……”像是乞求他，又似告誡自己。
    指腹愛憐的撫去她臉上的淚水，他微微笑著：“路小豔，跟我回家吧。”他的聲音裏隱隱的竟有一絲期許，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他向來習慣掌控一切，卻唯獨她是個例外的；那一刻，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麼的緊張和不安；他完全是拿那微渺的希望在賭，賭她對老夭的感情，賭她對老夭的不忍，也賭她不會就那麼輕易忘記他們之間的種種。
    路小豔緊咬著唇，怔怔的看著他，回絕的話就在唇邊，可是她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她含著淚，隻是那樣怔怔的望著他，茫然而無助。
    他扶起她，輕輕的將脆弱的她擁進懷裏，下鄂貼著她柔柔的發，他說：“跟我回家吧，回我們的家。”
    他說跟我回家吧，回他們的家？！可是，有葉宇哲的地方才是她的家啊？！所以，那裏不是她的家；可是……
    雙手緊緊的攥著他的衣服，她什麼話都說不出，隻是靠在他懷裏，不停的流著淚，搖頭。
    葉宇哲看著那一幕，心內微微苦澀，唇角卻含上一抹安然的微笑，她應該是在乎二哥的吧，雖然沒有在乎自己這麼深，但至少也是有感情的吧？！要不然，她也不會如此的痛苦和糾結……
    他應該拉她一把的，輕輕的含著笑，“小豔，回去吧，不要讓我成為你幸福的牽絆。”語氣裏是深深的自責。
    路小豔定定的望著他，豆大的淚滴噼哩啪啦的便又湧了出來，她搖頭，卻仍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怎麼會是她的牽絆呢，她的葉宇哲怎麼會是她的牽絆呢？！！
    他輕輕的擦掉她的眼淚：“我想看著你幸福，你能答應我嗎？！”他眼裏有微微的淚光閃動，認真而虔誠。
    所以，忍著淚，她點頭。
    因為是他想要的，所以，她願意給予。
    是夜。
    月朗星稀，霓虹慘淡。
    淩晨，房門被人推開，輕輕的有腳步聲在床前停下，裸。露在外的手臂被輕輕的掩回棉被中，男人微淺的呼吸回蕩在整個空寥的房間。
    “睡了嗎？”溫暖的大掌輕撫上柔柔的發，“我睡不著……”
    男人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很恨我，是不是？！這些天，每次看到你那麼痛苦，就連我自己也開始懷疑，當初自己選擇的執著是不是錯了，明明試圖給你帶來幸福，可最後還是把你推向了痛苦；想著用盡我所有的寵愛來彌補內心對你的愧疚，卻還是讓這些成為了傷害你的利器。”手指一點點的滑過沉睡的臉頰，“不過，還好你還沒有恨我到那種不可挽回的地步，還好你願意跟我回來，讓我有去補償的機會。”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他終還是選擇了一條注定會傷痕累累的路，之於她，噬骨鑽心，恨徹心扉；之於自己，言不能言，棄不能棄，隻能隱忍……
    長長的睫毛在黑暗中微微的顫抖著，路小豔緊緊的屏著呼吸，眼角微微的滲出一顆晶瑩，緩緩的順著發絲滑下。
    俯身，輕輕的在她額間印上一個吻：他說：“謝謝你……”讓我愛過你。
    房門重新關閉上，室內恢複如初的寧靜。
    黯淡的月華灑進房間，路小豔慢慢張開了眼睛，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掙紮與糾結，她拉起棉被，將自己掩在黑暗中，獨自輪回，“對不起，對不起，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