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之恩，湧泉湧相報。
    曾經授於你生命的恩惠，所以你成了他的孩子，如今還要用畢生幸福來回報他給予你的恩情。
    無奈與不得已雙雙交織，痛苦與不能自已雙雙糾結。
    掙紮，無助，那個外表冷漠內心卻孤寂落寞的莫浩然終是低下了頭，隻是他會因此屈服於恩情嗎？！
    ***
    從醫院出來，莫浩然便接到了家裏的電話，是母親打來的；問了最近一些概況，又交待讓他好好照顧自己，臨了掛電話的時候，有些感傷的說讓他抽時間多回家看看。
    母親雖未多說什麼，但他心中已是一片了然。
    想必是爺爺回去又說了什麼，惹得母親擔心了。
    開著車圍著半個城市轉了一圈，整理好自己紛亂的情緒，還是決定回去看看。
    葉家主宅位於市墨河風景區的墨河岸邊，是民國時期的一座意大利風格的公寓，白磚紅瓦，在月色下流淌著點點盈光，靜謐中帶著些肅冷。
    墨河風景區在民國時期是意租界，解放後，被政府正式收回，諸多公寓相繼以低價拍賣出售；九十年代初，政府提倡城市旅遊帶動經濟發展，政府就把目光投放到了租界上，於是，就有了現在的墨河風景區。
    車子一路沿著河岸往北開，剛一進大門，莫浩然就看見父親的秘書楚天仲背著手在主屋前的台階前走來走去。見他停了車，便朝他走來，莫浩然看他這個時間還在家裏，就知道一定有事，想起母親給自己打的那通電話，他便知這事一定跟自己脫不了關係。
    “浩然，回來了……”楚天仲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終是化成了一聲無聲的哀歎，“首長在書房等你。”
    深秋的夜風席席的吹著，本不應讓人感覺到冷的天氣，卻讓他覺得帶著噬骨的寒。
    他微微點頭，“好，我這就去。”莫浩然雖然性子極淡，但對楚天仲卻是十分的敬重。
    猶記得小時候，自己犯了錯，被父親打罵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擋在前麵護著自己；在這個家裏，爸爸護著大哥，老三粘著媽媽，萱子跟老夭是爺爺的心頭寶，他永遠是站在那和諧背後觀望的人。
    進了主屋，家裏的氣氛甚是冷凝，他嫣知事態的嚴重，剛一轉進走廊便見母親穿著睡衣站在書房外，一臉的擔憂，莫浩然上前，有些歉意的輕叫了一聲‘媽’。
    冷文佩抬頭看見他，先是一怔，似是沒想著他會回來。
    莫浩然輕輕的執起母親冰涼的手握在掌心，“冷麼？也不知道披件衣服。”說著，便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母親身上。
    冷文佩看著他眼裏盡是心疼，聽到他這話，立馬紅了眼眶，本來要講的話全都哽在喉間，她伸手撫了撫他額前有些淩亂的發，柔聲說道：“老二，回來了。”自從老夭回來那天，他們匆匆見過一次麵後，直到前些天老夭住院才算是又看到他。
    “嗯。”他淡淡的笑著應聲，想起來問：“爺爺呢？”
    “去醫院了。大半夜的非要嚷著要陪老夭，我就讓萱子陪他過去了。”冷文佩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看著他猶豫了一下問：“老二，你是不是心裏有喜歡的人了？”
    他心內微微一驚，母親觸碰了他內心深埋的禁忌，喜歡嗎？他也這樣問過自己，看慣了商場上逢場作戲，生活中他分的很清楚；該是喜歡的吧？！要不怎麼會想盡方法去拉近彼此的距離呢！！
    他似是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不願繼續這個話題，“媽……我去看看爸爸。”抬腿，便要邁出步子。
    冷文佩見他不願說，也不敢多問，隻是輕聲叮囑，“老二，好好跟你爸爸講，可別把關係再弄僵了。”
    兒子的脾氣她了解，倘若他不願說，就算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他也不會說。
    莫浩然知道母親擔心自己，便回頭拍了拍她的手，強打著輕鬆安慰道：“媽，沒事。你快回屋吧，我進去了。”
    冷文佩知道自己現在怎麼擔心也沒用，隻是緊了緊握著他的手，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葉家老爺子是行伍出身，打過鬼子，行過長征，立過功勳更是細數不清；到了葉父這一代也還不錯，雖不如葉家老爺子那般功績顯赫，但在軍區裏也是讓人響當當的一名大將，到了莫浩然他們這一代，倒是差的多了，除了老三葉弈皓是個粵南軍區的少將外，老大葉宇皓和莫浩然都選擇了從商，憑著長輩的關係與自身的努力，生意做的倒也是風聲水起。
    葉老爺子雖然出身行伍，卻與性格極不協調的喜歡舞筆弄墨，所以，書房裏入眼處處皆是水墨丹青。
    葉父性情雅致，閑暇之餘亦是以養花侍草為樂，彼時，他手握紫竹亳，俯在桌案之上一筆筆在渲紙上勾勒著，絲毫不理會站在桌前已等候多時的人。終於，當他一幅字繪完之時，開了口：“若晗該回來了吧？！”略顯滄桑的眸光直直的看著手中的字，輕緩的話語，像是在低聲自語，又像是在問站了已的人。
    “是。”莫浩然心內一陣痙孿，終還是說出來了。
    “安排在你身邊吧，這是我們欠她的。”葉父的目光深深的鎖定著他，“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輕緩的語氣讓人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在裏麵。
    沉默良久，他輕輕回道：“是。”該來的還是會來。
    窗外柔和的月光傾灑進室內，勾勒出了莫浩然唇角那抹淒涼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