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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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麵:本來的名字叫《忘川》,可惜已經有人用了。。。成文比較粗糙啊,因為還沒來得及修改。。共寫有兩個故事。。。虐,慎入。。。)
冷空氣驟然南下,狂風夾著細雨連續肆虐了一個多禮拜後漸漸向東移去,纏繞了D城許久的濕冷也跟著散去,青灰色的天空中再次灑下珍貴的陽光。
劉拓緊了緊身上藏青色的羽絨服,倚著住院部大樓的圓柱形門柱曬太陽,兩眼眯著,似在意又似不在意地往東邊花壇方向看過去。
東邊花壇裏隻有一棵據說樹齡五十年的雪鬆,枝丫伸展地像張巨大的傘,遮蔽了花壇的護欄。正對著花壇的拐角處有一張水泥椅子,此刻椅子上正坐著一個穿著純白色大襖黑色棉褲棉鞋的男孩,眉眼單薄,整個人都縮進了棉襖裏,也在眯著眼享受溫暖的陽光,長到脖子的頭發被衣領蹭得蓬蓬的,風一起微微地飄動。
盡管男孩眯著眼,但是劉拓知道他一定在看大雪鬆。剛進這裏,劉拓就注意到了這個特別的男孩,他太安靜了,靜得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大多數時間他都是保持一個固定的姿勢,要麼蹲在角落,要麼坐在角落,默默地,像在沉思,也像在逃避。
可就是這樣一個安靜得足以被人遺忘的男孩,臉上卻總是帶著淡淡的憂傷的笑。正是這笑容令劉拓不忍,所以跟著他一起看了一個多月的大雪鬆,終是無法理解為什麼每回看見這棵樹,男孩的臉上都會出現如初見般的驚奇表情。
當然,一個正常人想要理解精神病人的世界,恐怕是有些難度的。所以劉拓半可惜半可憐地閉上眼睛,搓了搓手掌,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上。
才吸了半口,嘴裏的煙就被人抽走了。劉拓不悅地睜眼,見是護士小江,板著臉望著他。劉拓隻好露出無奈的笑,“小江同誌……”
小江一手托著托盤,隨手把搶到的煙扔進垃圾筒,氣衝衝地對劉拓叫嚷,“劉大科長,都跟你說多少回了,要抽煙請去廁所!別讓人跟著吸二手煙!”
“你看我這什麼記性!下不為例!下不為例!您走好!”
劉拓笑嘻嘻擺了個恭送聖駕的姿勢,小江這才抿著嘴角來到男孩麵前蹲下,摸了摸男孩的臉,柔柔地說,“曉川?冷不冷?吃飯了。”
男孩眨了眨眼,張開了嘴。
劉拓看著小江喂曉川喝完一碗粥,才開口問,“小江你幹嗎不讓他自己吃?”
“讓他自己吃?他就隻會用兩手抓!”
劉拓不出聲了,看了曉川一眼,發現他也在看自己,眼神幹淨卻茫然,嘴邊卻有一絲微笑。
這笑容讓劉拓皺眉,壓下心中突如其來的煩躁,回到了設在門診樓的辦公室。
快到午飯時候,保安們都去食堂了,劉拓拉開窗,立刻一股強勁的冷風撲麵而來,吹得滿屋子紙片亂飛。劉拓又關上窗戶,慢騰騰地揀落在地上桌上的紙張。
還沒收拾好,桌上的內線電話響了,劉拓接了起來,“哪裏?”
“保衛科嗎?趕緊多叫幾個人到門診陳主任這裏來!”
“多叫幾個?”
“是啊,越多越好!趕快!剛送來的一個病人會打拳,陳主任給他一拳把鼻子揍歪了!”
劉拓一聽扔下手中的東西,急急忙忙趕到陳主任的科室,隻見七八個護士護工手裏拿著綁帶,圍著一個高個胖子,愣是不敢近前。幾個人看到劉拓一個人前來,忍不住發愁,“劉科長你怎麼一個人來了?快叫你那些手下一起過來,這個病人太厲害了!”
劉拓示意幾個人安靜,仔細打量了那個病人,隻見他身形魁梧,精神亢奮,正怒視周圍的人,所幸沒有再攻擊。劉拓見他太陽穴微鼓,心裏有數了,是個練家子,陳主任這一拳大概要報工傷。
左右瞧瞧果真沒看到陳主任,劉拓咳了咳,上前兩步。那病人立即退了兩步,一腿屈成弓步,左掌在前右掌在胸,擺了個格鬥式。
劉拓看他的掌法,拇指微屈緊扣虎口,其餘四指伸直並攏,掌心內收,乃是龜背掌。他向來不輕敵,於是氣沉丹田,跟他對了一掌,這一對掌,不由得想笑,這病人不簡單啊,有氣功底子,看來陳主任隻怕要上手術台了。
那病人見遇上了對手,眼裏顯露出了極端的恐慌,右掌突然斜上,劈向劉拓腹部,惹來旁觀人群的驚叫。劉拓往左一晃,把這一掌讓了過去,眼神卻戒備起來。可是病人發了狂,迎上來左掌橫掌在上,右手空心拳在下,分別打向劉拓的喉部和前胸。
劉拓退到辦公桌後的死角,避無可避,斷喝一聲,一招金剛推碑,雙掌平推出去。病人知道厲害,一個退步躲開了。
兩人的打鬥吸引了越來越多人圍觀,就在劉拓占了點上風的時候,人群中突然跳出來一個老頭,衝到病人跟前在他胸前用力一按,那病人就忽然兩眼一翻,暈倒在地。圍觀的護士和保安們這才湧上前去將病人綁到了推床上。
人群亂作一堆,隻有劉拓尾隨著穿著藏青色中山裝的幹巴小老頭來到中藥製劑室,老頭跟裏頭的人交了一些丸藥,換了一張結算單,笑眯眯地出來了,見劉拓還跟著他,臉色一沉,“你還跟著我幹什麼?!”
聽口音這老頭是D城土著啊。劉拓賠了個笑臉,拱了拱手說,“大爺,剛才謝謝您了!”
老頭一聽翹起了胡子,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好說!”
劉拓也不惱,微微一笑,“大爺,別人沒看清,我可看得明白,您那可是一指禪啊!”
老頭聽劉拓這麼一說,皺巴巴的臉上一對小眼頓時精光灼灼,“小子挺識貨。以前幹什麼的?”
“在特種部隊待過。”
老頭點點頭,叫劉拓把胳膊擱窗台上,劉拓照做了,老頭把了把他的脈,“一昧地剛猛,遲早是禍端。去打幾年太極吧。”
劉拓趕緊作揖,“大爺,謝謝您了。我求您件事行嗎?”
老頭兩撇小胡子又翹了起來,“我給你號脈已經不得了了,怎麼,還想偷我的點穴?!”
“您誤會了!”劉拓賠著小心,“大爺,您看您給人點了穴了,怎麼的也把人穴道解了才能走啊!要不然怎麼辦?”
劉拓一解釋,老頭這才反應過來,皺著眉頭說,“我平常是不愛管這些閑事的,剛才出手製人已經是破了戒了。”又看了看劉拓,眉頭舒展了開來,“還好你小子有氣功底子,我告訴你怎麼解穴,你去解吧。”
老頭把解穴的方法說了一遍,劉拓雖然記下了,但還是有些猶豫,“師傅!不會死人吧?我沒解過啊!”
老頭眼珠子一瞪,“亂叫什麼!誰是你師傅!還有,你敢懷疑我?你個臭小子!真要是死了人,你到白蘆鎮來找我!”
說完老頭就要跑,劉拓跟在後麵攆了好一會才攆上,暗自心驚老頭的腿功,“大爺!白蘆鎮就算了,您好歹把名字告訴我啊!”
老頭臉上的表情頓時精彩起來,又羞又怒又驚又慌,左右看看沒人,這才咬牙切齒地低聲說了三個字。
看著老頭狂奔而去的背影,劉拓忍不住暴笑出聲,“桑寄生?果然好名字!”。
一邊笑一邊又回到病房,護士已經應家屬要求給還在昏迷當中的病人注射了鎮定劑,劉拓愣了,也就是說他現在如果給病人解穴是看不出是成功失敗的。但是如果病人穴道長時間被製,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出現危險。
兩害相權取其輕。劉拓決定先解穴,力貫食指,在病人的膻中穴位置按揉了十來分鍾,昏迷中的病人吐出了一口濁氣,神情變得放鬆。劉拓放下心,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出汗了。
一直在一旁看著的護士小陶不解地問,“劉科長,你什麼時候學會推拿了?”
“什麼推拿,我是在廢他武功!”
劉拓故意逗她,小陶驚訝極了,用崇拜的目光仰望著劉拓,“劉科長,您真神!!”
“那可不!”
劉拓到洗手間洗了手出來,接過小陶遞過來的羽絨服穿上,幾個保安這才噔噔地跑了過來。
“頭兒!沒事吧!怎麼不喊我們一起?”領頭的王軍對劉拓說。
“沒事了!這人氣功了得,嗬嗬,不太好對付。”劉拓指著床上的病人笑笑。
“我聽說陳主任被打了?”細長個子的柳順問小陶。
小陶嘟起個嘴,“是啊!轉送海軍醫院了,鼻骨粉碎,鼻中梁斷裂,腫得跟豬八戒一樣!”
“這麼嚴重啊?”劉拓鎖緊眉頭,聲音有些沉重,“我們失職了。”
“哪裏能怪你們!”小陶趕緊說,“怪就怪病人家屬不把病人情況先說清楚,要不是劉科長你,我看今天我們就慘了。”
“慘什麼?不是有電棍麻醉槍嗎?怎麼不用?”柳順有些不理解。
劉拓擰了擰他的耳朵,“就是個事後諸葛亮,這都是幫小姑娘,嚇都嚇死了哪裏還想得到這些東西?就算想到了,又是電又是槍的,她們敢用嗎?”
這話說到小陶心坎裏去了,看著劉拓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愛慕。
柳順瞟一眼小陶又瞟一眼劉拓,酸溜溜地說,“頭兒,你也別太完美了,也給我們留點發揮餘地呀!”
劉拓大笑,“我去吃飯了!小陶,看好病人。等下午看哪位醫生來接診。”說著走出了病房,柳順幾個跟在身後魚貫而出。
下樓梯的時候柳順跟劉拓擠眉弄眼。
劉拓笑著白他一眼,“眼睛抽筋啊!”
“不是,頭兒!”柳順擠到劉拓身邊,“腫得像豬八戒啊!啊呀我真後悔剛才沒在,不然一定和他拍照留念!”
“然後以慰相思?”劉拓打趣。
“頭兒!你說話別這麼文縐縐的行不?我聽著別扭。”
王軍輕輕踹了柳順一腳,罵道,“滾犢子!自己水平差還敢說頭兒!”又擠到劉拓身邊衝他豎了豎拇指,“頭兒!真行!”
劉拓剛想解釋,迎麵碰上了葉奉德,便不作聲了。
葉奉德見是劉拓,三步並作一步地跨了過來,親熱地說,“劉科長,忙啊?”
“嗬,也就一點事,已經處理完了。”劉拓說,回頭又叫柳順,“順子,去給我打點飯!”
“廢寢忘食啊劉大科長!工作雖然重要,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一定要保重啊!”
劉拓笑笑,“葉主任你忙吧,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回到辦公室,王軍才對劉拓說葉奉德,“操!也穿個白大褂搞得人模狗樣的!”
劉拓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