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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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中九月,從山頂苔原到山腳濕地,溫度一個跨度一個跨度地變。連著刮了幾天東北風,天空中堆滿了陰沉灰蒙的積雲,虎牙嶺頂上的一排嶽樺猙獰地像猛獸的尖爪。
虎牙嶺是座孤崖,在原本海拔平穩的山脈中突然被拔高了一大截,四麵不粘不連,從正西方向看過來像是一個C形,又像是張口欲咬的一個虎頭,崖頂上端尖利突出的部分像極了尖利的虎牙,虎牙嶺因此得名。
大約是民國時候,有從黑龍江逃難來的一家人借著這虎牙自己燒磚置瓦建了三間小小的房子。後來解放了,逃難的人家出了山,這處破落地方也就成了附近獵人偶爾落腳過夜的地兒。2005年夏的時候,虎牙嶺來了一位名叫靳朗的槍法神準的年輕獵人,他重新修葺了這三間瓦房,在這裏住了下來。
盡管北風呼嘯,虎牙之下的三間小房好像被一隻大手籠在掌心,感受不到凜冽的風刃。靳朗正坐在炕上擦槍,雙管獵槍被沾了機油的抹布擦得鋥亮。愛犬將軍順從地趴在炕邊,雙眼半眯,兩隻耳朵間或微微一動。
靳朗擦了兩管槍,直起上身伸了個懶腰,這才從炕上跳下來,輕輕踢了將軍肚子一腳,“滾出去!懶骨頭!”
將軍低嗚一聲爬起來,前爪扒開房門,耷拉著耳朵出去了。
靳朗把槍掛回牆上,又從大櫃裏翻出來一個海碗大的篾笸籮,裏麵有些針線碎布頭。靳朗坐在炕沿上穿針,粗粗地打個結,開始縫補上次被野豬扯出窟窿的大衣。
這哪是男人幹的活?靳朗縫了幾針便覺得渾身難受,正心煩,外麵狗又鬧了,他騰地站起來,從炕邊拿起一根棍子大步出了房門,隻見門外群狗咬作一堆。
靳朗大喝了一聲,狗群分開,在中間被咬掉幾撮毛的正是黃毛大將。
“列隊站好!他媽的!一個個想死啊!”棍子在來不及躲閃的大將身上重重地砸了一下,大將嗷地一聲躲遠了,其他的大狗見狀都前爪跪地低頭趴在靳朗麵前。
“畜牲!”靳朗拿著棍子挨個揍,十隻立起來有一人高的大狗愣是服服帖帖地不敢有半點反抗。
“吵吵什麼!畜牲就是畜牲!”打完了狗出完了氣,靳朗又提不起勁了,想大吼大叫,又不想浪費那個力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覺得越來越心煩,初打獵時的新鮮勁早就沒了,生活就是每天帶著獵狗在林子嶺頭溝窪裏竄。時間長了覺得自己還不如一隻狗,狗還有個伴兒,他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在深山老林裏獨自生活,除了勇氣和本事,更要有耐得住寂寞的心。
靳朗有的是勇氣和本事,卻越來越覺得寂寞。他從來不怕猛獸,也不怕狂風暴雪的惡劣天氣,隻是近來有些害怕孤單。
一個人帶著獵狗們翻山越嶺,踩著青草或者枯葉,在密林裏追逐獵物。那時候他特別興奮。眼前的林木早已看慣,視覺已經變得麻木,隻有聲音在他腦海裏留下烙印:奔跑時腳下的沙沙聲,獵狗們劇烈奔弛後的喘息,發現獵物後的狂吠,獵物的哀鳴,枝上小鳥驚慌的尖叫……像一支短小的交響詩。可是靳朗發現,他在當中感受到的隻有自己激烈的心跳,卻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
當某一天,他仰起頭看高高的針葉林時,一隻漂亮的紅色胸脯藍色翅膀的不知名的大鳥躍入眼簾,他高興地想叫,想告訴人知道,可嘴張了半天,到嘴邊的卻隻有獵狗的名字。那一刻,他頓悟了,什麼“最孤獨的是最堅強的”都是他媽的放狗屁!最孤獨的心,脆如薄冰,風吹即碎。
靳朗歪著身子懶懶地靠在門框上,將軍兩隻耳朵豎了起來,前後張了張,來到了他身邊。靳朗低頭看看它,喊了聲,“將軍!”
將軍伸著長長的舌頭,鼻頭親熱地蹭著他的膝蓋。
靳朗彎腰把手擱在它的頭上順著,“唉!你他媽的倒是答應一聲啊!”
將軍自然是不能答應的,靳朗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它的頭,一會兒煩了,正想把它踹開,狗群突然躁動起來。黃毛大將討好地嗚嗚低叫,靳朗摸了摸它,眼神往嶺下逡巡。隻見嶺下遠遠的山道上,一個人牽著兩匹馬正往嶺上來,其中一匹馬背上馱著一個大包袱。
往虎牙嶺的小道十分陡峭,最陡處有近七十度的斜角,靳朗坐在門檻上看著這兩馬一人艱難地走近。到了最陡的地方,馬是上不去了,那人把馬背上的包袱扛在肩上,抓著兩邊靳朗釘的木樁吃力地往上爬。
來人漸漸近了,狗群狂吠起來,靳朗製止了狗群上前,自己懶洋洋地迎了上去,“喲!這不李不死嗎?你這是?”
李不死肩上扛著一個大鬥篷,再也挪不動步,一邊大喘著氣,一邊叫靳朗,“大靳……接……接我一把……快……”
靳朗把鬥篷從李不死肩頭接過來,發現挺沉,仔細一看裏頭居然裹著一個人,一個似乎昏迷的人。
靳朗幾步把那人抱回了屋,又把鋪蓋從炕尾挪到了炕頭,再將那人裹進了被窩裏。屋裏炕燒得暖和,一會兒功夫,那人蒼白的臉上有了淡淡的紅暈。
李不死跟在後麵進了屋,氣還沒喘勻,見靳朗打量那人,故意咳了咳。靳朗回頭看他,李不死坐上炕尾,拿大褂袖子擦了擦汗,在靳朗不怎麼和善的眼神下開口,“那個,大靳,你找伴兒找這麼久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吧!不瞞你說,多少人都流口水呢!”
靳朗哼了一聲,扭頭又看看那人,剪成男孩樣的短頭發,橢圓臉,皮膚非常白淨,眉眼秀氣,長長睫毛倒下一片陰影,鼻梁中間略有些彎,嘴巴特別漂亮,看上去粉嫩嫩的像花瓣。“這不是鄉下人啊?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靳朗問。
李不死湊了過來,涎著臉笑,“大靳,你是明白人……”
“別廢話!哪弄的!”靳朗不耐煩地打斷他。
“就在東山口西王莊兒鮮族那塊兒,人不錯吧。我跟你說大靳……”李不死湊到靳朗耳邊淫笑著說,“還是個雛兒呢!就是性子有些強!”
靳朗一揮手,把李不死甩了個趔趄,“去你媽的!你怎麼不死!人家城裏人你也往這老林子裏頭拐!能待得住嗎!”
“大兄弟!”李不死又坐上炕尾,拉過一個枕頭靠著,“換是別人我也就不帶過來了,你看那麼烈的狗在你跟前乖得跟貓似的,何況這麼個小人兒?還有我李不死名聲雖然難聽,可這附近一帶嶺子哪家不得感謝我?要是沒我,我呸!娶媳婦生小子!做他媽的春秋大夢吧!”
靳朗也不理他,看了看姑娘,“她怎麼還不醒?你給人喂了藥?”
“沒喂藥,本來說著好好的,後來不知道怎麼的被她瞧出破綻了,當時就鬧,老子哪裏有時間跟她客氣,這才把她敲暈了,真沉啊!老子幹的也是力氣活!”
靳朗啐了他一口,“老子去挖你家祖墳,也是力氣活!”
李不死嬉皮笑臉地,伸手抓過姑娘的手,對靳朗招手,“來,你摸摸看,也有繭子呀,能幹活,還識字,咱們都找了一年多了,我估摸也就她能配配你。”
靳朗一捏那雙小手,果然指節比較粗壯,掌心很有些繭子。手雖然在被窩裏渥過,還是有些涼,靳朗又把被子給她蓋好,不經意地抬頭,發現姑娘眼皮子動了動,幾秒鍾過後,姑娘睜開了眼,先看見靳朗,眼神有些迷糊,呆呆地不知所措。後來一轉頭瞥見了李不死,立即掙紮著坐起來,嘴裏大叫,“壞蛋!騙子!”
李不死神色慌張地又摁住她,靳朗靜靜地看他朝著她的後頸重重敲了一記,姑娘兩眼一翻,又暈死過去。
靳朗接過姑娘軟下去的身子,瞪著李不死,“人都醒了幹嘛還打暈?”
李不死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別過臉訕訕地說,“太吵吵了一會兒不好談生意!再說,這不還不是你的人嗎?”
靳朗把姑娘放回被窩,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問李不死,“你要多少錢?”
李不死的苦瓜臉上頓時有了喜色,拉著靳朗的手說,“大靳,實不相瞞,我為這姑娘把事鬧大發了,以前的基業現在都算是毀了,得指著她吃幾天飯……”
“少放屁!說個數!”靳朗一跺腳,高筒軍靴震得青磚地麵騰起一絲灰。
李不死縮了縮身子,伸出左手在靳朗麵前比了比。“得這個數!”
“五萬?”靳朗眉頭一揚,雙手環胸靠在門邊。
李不死看了看那姑娘,又看了看靳朗,“多好的姑娘,五萬塊你不虧!”
靳朗長長地籲了口氣,雙手靠在背後,在屋裏來回踱起了方步。李不死的兩隻眼睛跟著他從炕頭轉到炕尾,又轉回來,又轉過去。
“我說大靳,行不行你說一聲啊,我這一會兒還得回老山窪子呢!多少人等著看這姑娘,你趕緊地,給個痛快話。”
靳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李不死立刻閉了嘴,期待地看著他,終於靳朗點點頭,“我給你!”
獵人們家中不會有太多的現金,所以李不死拎著十張貂皮和兩根老山參下了虎牙嶺,靳朗在屋外看他遠遠地上了馬,迅速地離開了這偏遠的地方。
回了屋子,看著躺著的姑娘,靳朗覺得屋子裏這才有了些人氣。上西屋切了半邊鹿,拿到灶間剁碎,扔進大鍋裏加些薑蒜野茴香鹽巴,狠狠地熬上一鍋。
靳朗一邊往灶裏填柴火,一邊尋思自己是不是又一時衝動了。買賣人口,又像是個城裏姑娘,萬一再出點什麼事……算了,衝動就衝動吧,橫豎先好好對她,盡量不欺負她就是了。
煮了兩個多小時,鹿肉煮得爛熟噴香,靳朗這才進了東屋。姑娘已經醒了,正靠在窗台上揉眼睛,一見靳朗進來,又鑽進了被窩。
靳朗在被子上拍了拍,“起來吃飯。”
等了一會兒,被子才悄悄被放下一角,露出一張猶豫的小臉,柳葉似的彎眉皺得快碰在一起了,“那個騙子呢?”
“他走了,我把你買下了。”靳朗看著那花瓣一樣的粉唇慢慢嘟成圓形。
姑娘露出驚訝的表情,看靳朗的眼神先是有些懷疑,後來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神色緩和了眼睛也亮了起來。靳朗這才發現她長了雙嫵媚的鳳眼。
姑娘推起被子坐了起來,身上的土布小花襖子有點小,裹在身上緊繃繃地,越顯得腰肢盈細。襖子裏頭是一件高領尼龍線衣,高到遮住下巴。
姑娘手腳倒挺麻利,跪在炕上背對著靳朗疊鋪蓋,黑色灰格子的土布棉褲下撅出一個圓滾滾的翹屁股。靳朗看得喉嚨發幹,轉頭出了房間,拿大鋁盆舀了一盆骨頭到屋外去喂狗。
喂完狗回來,發現姑娘出來了,趿著靳朗的破棉布鞋,正在灶間看稀奇。靳朗對她努努嘴,“碗在後麵櫃子裏,盛兩碗到屋裏來吃,我去放炕桌。”
姑娘很能吃,靳朗給她舀了兩大碗肉疙瘩,她就著點湯水全吞下肚了,看來是餓壞了。
吃完了飯,靳朗看姑娘一點都沒有要洗碗的意思,隻好自己端出去洗,又燒了半鍋水,叫那姑娘擦個身子。
自己也簡單地洗漱之後,天也就黑了,靳朗點上了油燈放在窗台上。
姑娘坐在他身邊,低著頭默默地不說話,似乎是在想心事,抬頭看見靳朗正盯著自己,淺淺地笑笑。
靳朗也笑了,說,“睡吧。”
鋪好鋪蓋,靳朗也不含蓄,脫了個精光鑽進了被子。姑娘看得目瞪口呆,隨即臉上飛起兩抹紅霞,扭過頭解了花襖和棉褲,穿著高領線衣和紗褲子也鑽進被窩。
靳朗抬頭吹熄了油燈,屋子裏立刻黑了,隻能從窗戶裏感受到屋外一點點模糊的天光。
伸手就將姑娘攬了過來,姑娘沒有掙紮,靳朗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姑娘有些不自在了,嘟囔著,“大哥,你胡子紮人!”
靳朗伸手摸了摸絡腮胡,是有好幾天沒刮了,跟鐵刷子似的。歎了口氣,把姑娘又摟近了,右手從她背後伸進了衣服裏麵,觸手是如同嬰兒肌膚般的嫩滑,姑娘身子明顯一僵,“大,大哥,你幹什麼!”
真是個雛兒!靳朗一邊撫摸著她背上大片滑不溜手的皮膚,一邊輕笑,“你說我買你做什麼?”
姑娘沒說話,隻聽到她細細的喘息,半晌才聽見她說,“我不知道。”
“做個伴兒。”靳朗在她耳邊輕輕地說,手卻沒放鬆,伸進了她的紗褲裏。
姑娘的掙紮大了起來,還伴著一些驚慌,“大哥,你亂摸什麼!唉呀……”到最後動了氣,叫了起來,“我跟你一樣,我有的你也有,有什麼好摸的!”
“和我一樣?”靳朗先不明白,後來有些反應過來,手往下一探,摸到了一根軟軟的小東西。
靳朗隻感覺全身血液瞬間凝固,虎地一下坐了起來,重新點起了油燈,把那“姑娘”的上衣推到脖子上,隻見平坦的胸上僅有起裝飾作用的兩粒小紅豆,一摸“她”脖子,喉結微突。再看下身,靳朗的頭上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