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的習慣。
    閑適的攪拌麵前的咖啡。陽光包圍的人兒，閃閃發光。
    突然覺得酸澀。
    他那麼好，可我讓他那麼難過。
    我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他看著我微笑。
    “洛予辰，我好了。”
    “嗯”我點頭。方寫憶再怎麼作梗，但是肖恒手術結束，跟痊愈出院，他還是及時詳細的都告訴了我。
    自從他醒來，我沒在醫院出現過。一是方寫憶不讓，二是我膽怯。
    此刻他在我麵前，我想說很多話，卻發現開不了口。
    我拚命掐自己大腿，洛予辰，你這個混蛋，你倒是說話啊，說對不起，說請留下來，說請給個機會，說……說肖恒，我愛你。
    “你怎麼了？別哭啊。”
    我趕忙去擦眼淚，肖恒千萬別以為我又再覺得自己委屈。
    “洛予辰，對不起。”
    道歉？他怎麼又跟我道歉？
    “肖恒”，他一愣，“肖恒，你有什麼錯，你為什麼道歉？”
    見他一臉尷尬，我馬上意識到，我又說錯話了。我的語氣太嚴厲，仿佛在指責。
    我驚慌的伸出手抓住他，“不是肖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真的沒錯，錯的是我，該說對不起的，也是我。”
    他輕輕笑了，把手從我掌心抽回去。
    “洛予辰，我記得，”他抬頭，漆黑的眸子望住我，“我昏迷的日子發生了什麼，我都記得。我一直在你身邊，看到了發生的一切。醒來後，我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我都清清楚楚的記得。”
    他說記得，我卻不覺得高興，我下意識的不想聽他再說下去，拿起水杯一口水灌下去。
    水很燙，我嗆了一口，“你瘋了，”他大叫著奪過杯子。
    他還是那麼緊張我。
    “洛予辰，以後你一個人不能這麼白癡的生活。”
    我聽不懂他的話，什麼叫以後我一個人。
    他避開我的眼光，一張一合的嘴巴吐出我最害怕的決定。
    “我痊愈了，你不必再內疚。我們之間的契約結束。”他頓了頓，然後用無比誠懇的語氣說“我們還是好朋友好兄弟。”
    世界突然安靜下來，他好聽的聲音回蕩在我耳邊，一遍一遍。
    他還是他，我熟悉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
    可他不再是我的他。
    我磨滅了他的愛，我白癡的搞砸了一切。
    我連乞求機會的資格都沒有。
    “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但我們糾纏了這麼多年，你愛不愛我，早就沒有辦法分清。親人，朋友，手足，這樣的關係比情人恰當。我想用另一個身份，另一種心情陪伴在你身邊。我知道很難開始，可你要知道，花不了多久，你就會了解，你的愛隻不過是習慣，是內疚。而當你知道我會生活的很好，你也就會放下了。”
    公平？我怎麼還敢奢求公平？十年裏我施加了多少不公平給他。
    我自己都沒臉再說愛他。
    我做的那些瘋狂的事情，大概他隻會以為是我幼稚的又一次展現吧。
    害他放棄生命，自己就陪條命給他。的確幼稚的可笑。
    肖恒，如果你真的，真的想要放棄。
    那麼我尊重你。
    我站在你希望的地方，看著你幸福生活。
    都說真愛讓人成長。
    你的愛，我終於發現的我的愛，也應該讓我成長。
    我努力做出祝福的表情，嚐試了好幾次，最終還是低下頭才開的了口。
    “好。”我說。
    他放鬆的向後靠上椅背，輕笑出聲。我也笑了。
    方寫憶開了車過來接他，他衝我擺擺手，“走了。”
    我笑著點頭。
    他愉快的走出餐廳，我看他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我的心上，最終走出了我的世界。
    16歲，偷吻我的肖恒。
    18歲，逼我簽下契約的肖恒。
    19歲，隱忍的肖恒。
    20歲，無奈的肖恒。
    21歲，傷心的肖恒。
    27歲，絕望的肖恒。
    現在，不再是我的肖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