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間界 第九十五章 發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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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之中,最不缺的大概就是夜夜的歌舞升平與充滿虛偽的觥籌交錯了。權貴們沒事便要‘聚聚’、‘慶祝一番’,或是到別國‘做客’,與他國全國‘增進友誼’。
嵐國身為大國自然也少不了這種權貴間的‘交流’,隻是在血皇子的威名震撼整片大地,嵐國對夏曉的突然舉兵打碎諸國多年間的平衡,曾經顯赫一方的皇帝被當眾淩辱致死的時候,各個國家‘不約而同’的派出使臣,來到嵐國‘增進感情’,這就大大的有些別的意味了。
且說,那日黢負氣離開,回到鳳軒殿,思索了片刻。這氣歸氣,正事不能耽擱,思及奎鬥去了血族跑自己的那條斷臂(豐城無極用血劍誤傷),順便捎去了黢近期的計劃於亞血族之主;莫言去了藍家與藍焱鳳交接了近期的事項,重中之重的是與藍焱鳳一起安排一場大戰之後的‘收獲’……
在黢眼中兩個還算中用的都派了出去,剩下的事隻能交與星宿去辦了。想著,黢召出平日隱在身邊侍候的青龍宮星宿。
黢掃了眼麵前身著玄黑衣袍的幾人,眉目中隱隱透著不滿。說起修為的進度,奎鬥與莫言兩人令人咂舌的進度才勉強能入他的眼,同樣稱得上天才,但進度遠遠及不上二人的眾星宿,在黢的眼中隻能是礙眼……
‘欲速則不達麼……’黢心中嗤笑道。
“如今,除去奎鬥與莫言,眾星宿中隻有你們的修為好算看的過去,但這遠遠不夠。走到這個位子你們應當明白,停滯不前這能自取滅亡。”黢冷冷開口道。
三個青龍宮星宿心中一緊,不敢隨便作答。
“不過話說回來,奎鬥莫言的位子誰都能頂,本尊隻重用強者,可懂?一切實力為尊,你們之中若有人有所不滿,擊敗了他們,本尊不但不罰還重重有賞。”情勢所迫,星宿的修為實在是讓黢看著生氣,難得的敲打了幾句。
“屬下定不負主子厚望。”三人渾濁的眼中閃過貪欲,聲音中帶著無比渴望的齊聲回道。
“這裏幾件事你們去辦一下……”
黢思量著緊要的不得不立即處理的事一一吩咐下去。三個星宿領了命,不敢有絲毫的耽擱,請了調動其他星宮星宿的憑令後,便退下了。
自打上了戰場,黢就像一根繃緊了的弦,身體時刻警備著,腦海中不停地思忖著自己當下的情況。眼下,他最急的就是如何才能短時間獲得力量……
沒有力量就對付不了天國的四個孽畜,更談不上回魔界,報仇雪恨更是妄想。
黢就這樣心中默默的盤算著何時能不驚動任何一方勢力的把就封在夏曉附近的血海冤魂化為【魔魄】的‘糧食’,以來提增自己的修為,直到天色轉黑,侍候的宮人畏畏縮縮的拿來了皇子的禮袍,請黢動身參加國宴。
也不知是這宮侍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向來討厭被打擾的黢剛好在他入殿前一刻想出了一個完全的計劃,心情大好之下,竟沒有對犯了他忌諱的宮侍責難。
終於擺脫了一件壓在心頭許久的煩心事,黢心情不錯,就連他看著宮侍手中繁瑣的禮袍都沒那麼生氣了。
黢似笑而非的看著那件華麗卻不花哨的繁複禮袍,不說一句話,也不動一下。躬身奉上衣袍的宮侍哪裏敢上去‘扒’傳說中血皇子的衣袍?顫顫巍巍的躬身站在那裏,眼看就快嚇暈了。就在殿內彌漫著死一般的寂靜之時,殿門外一陣響動,身著親王禮袍的嵐風千騎,、嵐風毅、嵐風暝與嵐風浚走了進來。
宮侍們從沒像現在這般敬仰這幾個宛若神仙下凡的王爺。
嵐風暝一進來,瞧見快嚇破膽的宮侍像看救星一樣看著他們,立即笑彎了眉眼,‘唰’的打開手上的折扇,道
“本王之前隻當四哥與千騎誇大其詞,不料十七皇侄當真這般……有趣。今日這一趟能見到十七侄兒這般孩子氣的一麵倒也值了。”說完,合上折扇,指著拿著禮袍的宮侍道,“這裏交給本王便可,你等且退下。”
宮侍如釋重放的魚貫而出。
“六弟,戟兒以前不曾有這些毛病,原先衣著也十分得體,可是在你軍中染上的這等惡習?”浚無奈的搖搖頭,如泉水般的溫和的聲音略帶責怪的問道。
“冤枉,這小子明明是從藍貴妃……”千騎一時口快,後察覺自己捂住嘴,小心的向黢看去,見其無恙,才暗暗鬆了口氣。
就是黢表現的太過無恙了,讓暝眯了眯眼,好似一隻千年妖狐,滿是算計。
此時殿內沒了外人,千騎索性也不裝殘廢了,從輪椅上站起,一把抄起宮侍流下的禮袍。笑的好不陰險的一步步像黢逼了過去。他嵐風千騎可是記仇的很,這個半大不小的臭孩子讓自己吃了那麼多苦,就算對方打著‘為你好’的旗號,但心中說不恨是不可能的!於是,千騎今就是抓住一切能惡心到自己‘可愛’的皇侄的機會,過來惡心他的……
“小子,今日你就認命吧!”千騎毫無形象的如此逼迫道。
“十七侄兒,認命吧。嗬嗬……”暝笑的不可謂不奸邪……
“啊!!!”千騎一聲驚叫,“毅!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五哥!堵住門!不不不!!三哥!你去堵門!五哥一起來抓他!!!”
於是……
就在幾人忙著像猴子一樣在鳳軒殿內被黢耍來耍去……
於是……
幾個親王第一次在國宴上來遲了……
用來招待諸國使者的大殿,隻空著幾個位子,而這幾個位子在此時是這般的紮眼。
一個便是為首的龍案。(這個理應是空的,在人沒來齊的時候,君王是不會到場的。)
皇子席位空著一個,這並不在意料之外,但看待親王席位空著四個……嵐風哲與嵐風天掣不免眼角一抽……
眼看著時辰要到了,哲與天掣不由自主的瞥了眼使者席上的半良,心中不安不斷加大。要知道這個半良最有名的就是他的一張嘴和滿腦袋的詭辯。
此次,嵐國已經失了理,若在失了禮……想著兩人的臉色不免微微變得難看,視線不由得不斷地在殿門與半良之間徘徊。
半良怎會察覺不到親王席兩個最引人注目的男人不斷投來的視線?微微一笑,鳳目一閃,頓時心中百般算計閃過,雙手扶案正要起身,邊聽傳令的禮官一聲
“廉親王,禦親王,肅親王,淳親王,十七皇子到!”
聽著禮官話音裏著急忙慌的勁,眾人紛紛將視線投到了殿門處。
隻見黢一身玄黑禮袍,一頭墨發肆意的披散在肩上,一對奇異的黑白兵器別在腰間,赤著一雙雪白的足,步伐輕盈的走進大殿。嵐國的朝臣多少對著‘大不敬’的儀表麻木了,但看其身後……
殿內不由響起一陣低低的抽氣聲。
四位親王此時儀表雖談不上有失國體,但,淩亂的發絲,微鬆的發冠……唯有衣袍算得上整齊(那也是路上相互幫著整理的……)
群臣早就見慣了十七皇子有失國體的滿地跑,如今幾位向來一絲不苟的親王也……
“我要打斷暝和千騎的腿……”
哲隻聽坐在身邊的天掣咬牙切齒的低聲冒出一句。
哲何嚐不是被自己的幾個弟弟嚇了一跳?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才壓下驚,低聲道
“二弟莫不是氣暈了,千騎的腿已經斷了,要打就記在八弟的身上好了。”
“甚好。”天掣咬牙道。
感到自家大哥二哥兩道壓迫死人不償命的視線,就連向來溫文爾雅的浚都忍不住變了臉色。
與黢的慢條斯理不同,幾個親王各個腳下生風,恨不能飛到座位上。好不容易到了位子,看見自家大哥二哥笑的那叫一個‘燦爛’……最有這方麵經驗的嵐風暝和嵐風千騎不約而同的心道‘完了……’
這邊親王席暗流攢動,靜的落針可聞的大殿,隻聽一道低沉不失明朗,溫和不失剛勁的男聲道
“想必,這位就是‘名聲遠揚’的十七皇子,傳聞中的血皇子了?”
剛坐下的黢,循聲看去,隻見,一相貌出挑,身形修長,舉手投足無不透著三分貴氣、五分高雅與兩份傲骨之氣的英俊公子。
眾臣在聽了‘血皇子’的時候心便狂跳不已,盼望著十七皇子不要拔出腰間的刀劍,讓諸國雙君變成單數。相反黢反應平靜,眼神一斂,不猜也知道此人是誰了。
黢不予回答,隻是沉默的‘注視’著這個令人一而再再而三提醒他要‘小心’的雙君之一,君子半良。
黢的視線沉重且充滿黑暗,壓在常人身上不嚇暈也要嚇出一身冷汗了,卻見半良不但不回避,反而逆著視線直直的俯瞰著黢,如此坦蕩卻充滿了反擊味道的視線著實讓眾人心驚肉跳。
半良是光明磊落的,是君子坦蕩的;僅僅眼神的相比,便襯托出了黢靈魂中的黑暗。
幾個親王暗叫不好,諸位大臣心中就像懸了個大石頭,緊張無比,最後還是嵐風乾君的到場稍稍緩解了氣氛,卻不曾讓對峙的雙方舒緩下來。
群臣行禮,這才讓半良不得不停下,向嵐國君主行禮。
叩首的眾人根本沒注意到十七皇子坐在席位上不曾動彈。乾君向黢投去警告的眼神。黢這才善擺甘休。見黢讓了步,乾君才恕眾人的禮。
入席後,乾君身為國君寒暄了幾句之後便舉杯帶領眾臣飲了三杯後,筵席才算開始。
嵐國這邊緊張著半良的一舉一動。就連乾君都認為半良會先發製人,一上來便會向黢發難,卻不料半良沒有絲毫動靜,但也不曾放過黢,他隻是像乾君入殿之前的那樣靜靜的‘看著’黢。黢嗤笑一聲,曜石一樣的黑色眼眸一動不動的盯著半良。
兩人間無形的對峙讓殿內一時間壓抑的猶如風暴欲來一般。
“本王怎麼就沒把他的凶器扣下……”見此,千騎心有餘悸的盯著黢腰間的魂刀血劍道。
“連給他套件衣服都要搭上八弟的愛馬,繳了他的‘寶貝’,你我還不把命留下?”身邊的嵐風暝沒好氣的回道。思此,暝後悔不已,想來乾君也不會這麼‘好心’讓他們明目張膽的去對自己心肝寶貝‘為非作歹’……
半良暫不出來發難不代表沒人找晦氣。與之同來的一名東吳使臣起身舉盞,向嵐風乾君敬酒。
這打著敬酒的名義,恭維了幾句君王,話鋒一轉,竟是衝著黢來了。
“……話說到此,微臣雖萬分敬仰軒陽帝,但對貴國十七皇子在夏曉對皇室所做作為不敢苟同。今,微臣等至此雖是代表諸國,卻也同是代表普天下的百姓……”使節滔滔不絕的言辭一句比一句鋒利,更是一句比一句讓嵐國朝臣聽著臉紅(氣的)。
黢的這些作為,摸良心說,嵐國沒有一個看的過去的,就是嵐風乾君,對黢的這般行徑也是大大的不讚同的,奈何,朝臣畏黢如潮水猛獸,嵐風乾君愛黢如心頭之肉,幾個親王又護短,不護短的被護短的壓著……是故,這事打傳到朝廷起,愣是沒人敢提。
就像一塊傷口,沒有得到醫治,慢慢的爛了,如今被人當眾掀開,裏麵的膿水,蛆蟲暴露人前,令嵐國朝臣羞愧難當。
這使節的言辭之狠辣,饒是嵐風暝這樣一向善於人前長袖善舞的笑麵虎都不由得打開了折扇,遮住自己變得鐵青的麵孔。
“……試問,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毫無禮義廉恥信的孩子,便是大嵐的皇子?便是軒陽帝這樣的仁義之君的愛子?!次子,年幼便如此次,長大還了得?”慷慨激昂的使節至於結束了他的言語攻擊。
頓時大殿內鴉雀無聲,隨後,隻聽‘砰’的一聲巨響。眾人下意識的看向十七皇子的位子
,卻見對方正毫無表情的坐在那裏與半良‘對視’……
眾臣這才發現,響聲來自龍席……
嵐風乾君盛怒之下拂了酒盞,帝王的威壓瞬間充斥整個大殿。那名使臣白了臉,卻因為骨子離得傲氣不肯地下頭。
“本殿行事,何須畏懼天下人的眼光。”一個清澈的童聲打破了殿內的死寂。
侍候的宮仕垂首為嵐風乾君換上新的杯盞,殿內的氣氛稍有回升。
使節剛要發難,便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攔住。
君子半良站起身,攔住正要對黢出言不遜的同僚,道
“束言,你就莫要用禮義廉恥往十七殿身上套了。這些,是約束人的框架,豈能約束十七殿?”半良的聲音不大,卻足以在靜的落針可聞的殿內,讓群臣聽見。
聞言,朝臣已經不在是之前那樣悶氣的說不出話的樣子了,各個慘白的臉,不住用衣袖擦拭麵頰上的汗水,尤其是幾個見過夏曉帝慘烈死相的武將,差點撲過去把半良等人抗出大殿,逃出去黢的魔掌……
如果說在宴會開始,群臣站在黢這邊一直對外,那麼現在,群臣統統設身處地的站在半良這邊想著一定要從十七殿下手裏救他一命……
再說,半良。
此人幼學之年聞名遐邇,滿腹經綸,行走天下,遊說諸侯,要膽識有膽識,要才華有才華,就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所謂天之驕子,不過如此。自幼遊走諸國之中,其識人看相之術已堪臻境。
之前,他並非刻意與嵐風戟對峙。
以他現如今的境界,就是軒陽帝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也能看個清楚。可,嵐風戟這個孩子……
第一眼照麵,半良就覺得自己仿若掉到了萬米深的屍骨堆、血水池中,那種不加掩飾的殺虐之意與殘酷冰冷的性情已經算不上是人了。
陰暗的對立麵便是光明。半良如今二十又二,雖弱冠之年,但一身正氣得天獨厚。在外人看來隻是氣勢上較量的對視,其實是場‘正邪之戰’。這場較量沒有輸贏,因為兩人的意誌都猶如磐石一般堅定。
半良的話,黢恍若未聞。乾君雖然麵色不善但也不曾開口責難。這種話,先較真的那個便是輸了,可是若是不出言相辯,便是默認,一時間,殿內氣氛又冷到了極點。
“這倒是,殿下乃陛下之子,陛下乃金龍化身,天子之命,由此,殿下自然不能與我等這些凡夫俗子一樣了。”
隻見,百官席位中,一個身著五品文臣朝服的官員,站起身,聲音有些獻媚的如是說道。正是這獻媚的聲音頓時,讓嵐國解了圍。使節團這邊氣著溜須拍馬之輩瞎貓撞上死耗子,百官那裏趨炎附勢之徒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心中暗罵讓別人占了這大好機會。
有心人抬眼打量那官員,心中微微一愣。
生麵孔……
五品官員,這位置說不上高也說不上低。這麼個位子在皇城裏,很容易被忽視,但如今國宴,此人一鳴驚人,雖聲音獻媚,卻結了嵐國燃眉之急……
半良聞聲望去,眉頭微蹙,刹那間心中百般計較……
“在下,幼學之年周遊列國,奇人異事見過不少,駭人聽聞之事也有幸得見過幾回,想不到天下之奇事,竟然在嵐國國宴上有幸得見。鳳兄,那日得知你遇難消息之時,半良心中可是一片淒涼。”半良不急不緩的一席話,讓滿席朝臣頓時躁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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